第一次采访李云中,几个问题下来,颇令人感到一点“难度”。这位年轻的设计师近年来因担纲多套邮票的设计而为邮坛所瞩目,其作品风格师古不泥,考据严谨,刻画细致,内蕴丰厚,想象中如此“有料儿”的画风,本人应该有一肚子创作体会可谈。及至与李云中面对面,才发现真实的他和我想象中多少有点不同,面对媒体一连串正儿八经的提问,李云中在对答中充分展示了他言简意赅、点到即止的“话风”,还顺带把我们事先设想的“采访亮点”一个个“耿直”地“灭”了。
如对于记者采访邮票设计师总要问的例行问题“您集邮吗,您身边人集邮吗”,李云中立马斩钉截铁地回答:“我不集邮,我身边人也不集邮。”看着记者期待的目光,李老师赶紧“体贴入微”地补了一句:“不过自从我设计邮票后,我身边的人都来跟我要邮票了,我已经带动了二三十个人集邮了。”
因这次采访是专为他设计的新邮《屈原》而起,记者便又抛出个“噱头”:您爱吃粽子吗?您吃粽子时会想起屈原吗?李云中一句“不爱”简直让这场“天”没法聊下去了。不过,善良的李老师马上又“找补”回来:“我这人对吃不讲究,所以吃什么都一样,没什么偏爱,以前吃粽子我之所以不会想起屈原,是因为粽子本来就是屈原死后人们为了纪念他才有的嘛;我想今后吃粽子应该会想起屈原,因为我设计了《屈原》邮票啊。”回答完毕还“神补刀”:“各位媒体老师,你们写稿子也可以说我爱吃粽子啊,我不反对。”他的话音一落,便引起了现场的一片笑声,气氛也顿时轻松了。
就是这般诙谐随性的李云中,即使在谈到此次创作时,亦是举重若轻,寥寥数语,轻松带过,那些设计过程中的坚持和妥协,在他眼里过去就是过去了,如今回忆起来似乎都不算事儿:“我这次创作《屈原》前前后后总共花了两个月时间,其间推倒重画一共有三稿。在大众的传统印象中,屈原是一位忧国忧民、悲天悯人的爱国者,最后自沉汨罗江,以身殉国,因此是一个比较严肃悲壮的形象。但在我个人的理解中,他应该具备贵族的精神气质,有诗人的浪漫性格,所以我的第一稿把他画得像一位神仙……”听到大家的笑声,李老师话锋一转:“一千个人心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而我设计的是邮票,邮票应该说是一种大众消费品,那么当然要照顾大家的理解和感受了,在这次设计过程中一些领导和老师也给我提了很多参考意见,对我的创作很有启发,最终我画出的是绝大多数人心目中的屈原。”
关于《屈原》的画风,快人快语的李云中又一语中的:“我这次创作就是要和《西游记》拉开距离。”由李云中担纲设计的《中国古典文学名著—<西游记>》邮票因其工笔白描的细腻画风而深受集邮者的青睐,对一位设计者来说,某种风格被认可自然可喜可贺,但李云中并不甘于被贴上“标签”,躺在过往的成绩单上睡大觉:“其实我的画风是比较多变的,写意、工笔,甚至卡通我都尝试过,一个设计者要根据不同题材选择不同的创作方式,而不能固步自封。此次创作《屈原》,我在笔墨线条中加入了一些写意的成分,但整体体现的还是传统中国画的气韵。在塑造人物方面我也是仔细推敲过的,举个例子,比如小型张上的屈原像,大家细看会发现屈原是迈着小步向前走的,有人问为什么不迈大步,但我认为这个动作符合人物端方谨严的形象。在这些小细节方面,我们是做了不少功课的。”
《屈原》邮票未用设计稿说到做功课,李云中表示前期搜集资料的过程确实繁琐,不过这对他来说并不以为苦,反而乐在其中,因为他个人非常喜欢这种对历史细节的考证,正所谓“功夫在画外”,比如推敲屈原的袖口应该有多宽,衣饰、桌案、毛笔、油灯形制到底如何,等等,他和本套邮票的责任编辑李可心都曾一一考据,光这些考据所得的资料就有厚厚一沓,足可做篇专题论文了。“所以我可以说,这套邮票的服装配饰等细节能够做到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历史还原,这方面我有自信。”
这种自信亦来自于他对自己作品的爱护和看重,关于这个话题,李云中特别谈到了他创作《西游记》邮票的往事:“当时我坚持按照原著描述把猪八戒画成黑脸的,把沙僧画成蓝脸的,尽管有领导一再劝我,老百姓都看过电视剧,对猪八戒和沙僧的印象根深蒂固了,但我仍跟领导说:电视剧的影响是一时的,而邮票则是永恒的,一百年后再看这套邮票,相信我的创作仍禁得起时间的考验。最后领导同意了我的意见。”
再回到《屈原》,这套邮票作为备受关注的“古代圣贤”系列的最新力作,图稿还未公布即已引发集邮者的热议,李云中直言压力是有的,但自己的承压能力也在渐长。此前,李云中曾担纲该系列中《玄奘》邮票的设计,他将这两套邮票的小型张做一对比:“《玄奘》小型张的背景,我用了《心经》的文字,因为我认为这部经书是能够代表佛教的要义的;而此次创作《屈原》小型张,我觉得单拿《离骚》《九歌》《天问》哪一部似乎都不能完全涵盖屈原的内涵,所以我以翻滚的浪花作为人物的背景,而屈原则从水中坦然步出。之所以这样创作,是因为屈原是楚国人,而水在楚国人的心目中是神圣的,因此他最后投水的选择带有一种回家的感觉,水就是他心灵深处的家。”
尽管对创作过程谈得不多,但在对谈中我仍能够感受到李云中对创作的热爱和投入。的确,每一次的邮票设计,李云中都享受其间。他坦言很喜欢设计邮票,尽管在方寸之间完成创作如同“戴着镣铐舞蹈”,但能够把艺术之美通过邮票带给大众,并推而广之,不仅能传递正能量,而且对于个人来说也很有成就感。“其实邮票设计并不神秘,就像我平时画画一样,生活中我的兴趣点不多,只有画画能让我沉浸其中。”
(责编:焦冰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