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长河中,蕴藏有丰富精神价值的“岛屿”有很多,博大如孔子、智慧如老庄、诤直如魏征、忍毅如太史公、忠勇如岳武穆……许许多多的历史人物都令人高山仰止,即不能至亦心向往之。而在这其中,屈原精神有着无可替代的独特价值,其以或称极端的理想主义精神,对“士志于道”的做法和“士之道”本身,进行了极具震撼力的诠释、示范和实践。
“士之道”,当下可大致理解为“知识分子的精神”或“精英的理念”。依笔者之见,即便到今天,缅怀屈原最大的价值,仍然应该是对“士之道”进行认真求索,并以此引领乃至启蒙某些社会精英。而当下所最应汲取的屈原之“道”的主要特点,是其在爱国、亲民的同时,对现实能够一直保持强烈的痛感,决不奉行“水清则濯缨,水浊则濯足”的随遇而安哲学,并以社稷苍生为己任而不懈努力。“长太息以掩泣兮,哀民生之多艰”,“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便是其痛感以及努力的生动写照。
当然,这种痛感可能是极端的——极端到他终于为此自戕,但这种感觉和信念却特别值得敬重。正因为这种痛感的存在,使屈原信仰坚定,不肯苟同,更不屈从,“宁赴湘流,葬于江鱼之腹中”,也决不肯“以皓皓之白,而蒙世俗之尘埃”。这种极端的自洁精神,使屈原具有了区别于许多历史人物的特有启迪作用。
可以这样说:从二千二百八十六年前的那个初夏开始,“屈原”两个字便代表了一种精神标高;孤高的屈原精神,成为“士之道”的鲜活标本;《离骚》、《橘颂》、《涉江》等不朽的篇目,成为历代求“道”之仁人志士的精神导师或心灵驿站。自兹而后,江山代有志士出,每从屈原获启迪。
有些“士之道”,并非屈原所首倡,但其却是忠实的实践者。比屈原早约两百年的孔子,强调“士志于道”,认为“士”应以维护社会基本价值为己任,还要求“志士仁人,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以成仁”;比其早约两百年的曾子,认为“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且要远到“死而后已”的程度;比屈原大约三十岁的孟子,则更是率直提出“天下有道,以道殉身;天下无道,以身殉道”的主张。
但真正实践了这些理念、要求和主张的,屈原或称第一人。他明确提出了“苏世独立”、“独立不迁”、“横而不流”、“秉德无私”等宣言,而且摒弃了孔子“天下有道则见,无道则隐”的遁世之想,为己道之不得行而不惜抱石沉水。这种悲壮决绝的理想主义,虽历两千余年仍令人感喟不已。
环顾时下的社会精英也即古之所谓“士”,不仅与世同浊、偕众而醉者比比皆是,甚至不少人还是“先天下之浊而浊”,所愿意尽力担当争取的只是一己之名利。
因此,此时继续提倡屈原之“道”,引领社会精英们多些追求,多些承当,多些以天下为己任的情怀,应是相当必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