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伤情（2）
胤禛瞧见菀宁吃惊的表情，说道：“当初我听到也是吓了一跳。沁珠告诉我，她原本出身书香门第，后来父母病逝，临终前将女儿托付给一个好友抚养，那好友出身八旗，是个满人。她的养父母也有一个女儿，在到了选秀的时候，发现她早已暗中和人私订了终身，在无计可施之下，冒险让沁珠顶替自己的女儿入宫。”
“后来你就和沁珠朝夕相对，日久生情？”
胤禛苦笑道：“如果我知道我的爱会害了他，那我宁可不去爱她！”
“后来究竟又发生了什么事？我刚进宫的时候听说了一些，不过还不是很清楚。”
“我不知道额娘对沁珠做了什么，等我从两淮办差回来的时候，沁珠她已经……”胤禛的声音似乎卡在喉咙里。
“世上最凄绝的距离是两个人本来距离很远,互不相识,忽然有一天,他们相识,相爱,距离变得很近。然后有一天,不再相爱了,本来很近的两个人,变得很远,甚至比以前更远。你和沁珠虽然阴阳相隔，但是至少你们曾经轰轰烈烈地爱过，虽死而无悔！”菀宁低下头动容地说道，没有人看见她眼角悄然滑过的泪珠。
“如果有一天我也死了，你会不会像记着沁珠一样把我放在心上？”
“你……和她不一样，以你的家世身份和武功，除非你自己求死，否则没有人可以伤得了你！”
“原来你是这么想我的？早知道你这么狼心狗肺我就不救你了！”菀宁突然低头在胤禛手背上狠狠咬了一口，直痛得他龇牙咧嘴。
胤禛朝手背看去，见两道深深的齿痕直嵌进肉里，可是疼的却不是手，而是心。
菀宁轻抚他的伤痕，柔声道：“如果不能在你的心里留下烙印，那我就要在你的身上留下烙印，让你以后每次看见这道齿痕就会想起我！”
“你这是何苦？我……并不值得你爱……”
“爱情并不是用值得或不值得来衡量的，当你想一个人，却再也见不到她……我知道，那种时候心一定会很痛……比受了任何伤还要痛……这种感觉……遇上了你，我才明白……什么叫在意一个人，忧心一个人，还有……喜欢一个人……”
明晃晃的火光下，菀宁脸上泛起一阵红晕，恰如春水桃花，娇艳欲流，连带着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在燃烧着，胤禛情不自禁地把身子凑了过去，俯下头，薄薄的嘴唇轻轻擦过菀宁的粉靥，菀宁心神一颤，慢慢闭上了眼睛，等待着胤禛的吻落下来，可是半晌过去，胤禛仍旧没有反应，她睁开眼睛，见胤禛伸手撩过自己的青丝，放下来之际手中多了一片枯叶。
菀宁顿时满脸通红，心想刚才自己一定丢死人了，他该不会以为自己是那种随便轻与的女子吧？正当她又羞又恼的时候，胤禛挪动了下身子，疲倦地靠着石壁说道：“明天还要赶路，你也早些睡吧。”
胤禛阖上眼睛，很快就睡着了。倒是菀宁迟迟没有睡意，心想，方才这些话他一定没有跟别人说过，却肯告诉自己，那算不算是他接受了自己呢？
她撇过头，望向胤禛沉睡的脸庞，眉宇间隐隐几丝悒郁，她好想用自己的手指抚平他的忧愁，看他灿烂无羁的笑容。在这里，他是她一个人的胤禛，可是离开这里呢？
忽喜忽忧间，细细碎碎的光线静静地拉开了黑夜的阴霾，照得菀宁一脸的阑珊。
“你一夜没睡吗？”
“……”
半晌菀宁才反应过来是胤禛在问自己，“呃，天亮了么？”
胤禛右手撑地在菀宁身畔坐了下来，微微一笑道：“想什么想了一夜，连天亮了都不知道？”
菀宁怔怔望着胤禛，手指轻轻触向他的脸庞，恍惚地说道：“你笑的样子真好看。”
胤禛身子微微一僵，脸上的笑容有些苦涩，“时候不早了，我们还是赶紧找出去的路吧。”
说着慢慢站起身来，理了理袍子，往外走去。
他终究还是回到了以前那个冷漠绝情的胤禛，只是，这一刻未免来得太快了……
菀宁叹了口气，起身快步跟上胤禛。
山洞外，阳光亮得刺眼。
胤禛和菀宁一前一后，穿过茂密的丛林，往前走了几步，发现前方竹林里隐隐有一间阁楼。
“有房子就说明有人，我们正好可以去问问。”
“可是谁会把房子造在这深山野林里？小心有诈。”胤禛谨慎地说道。
“也许是哪个世外高人呢！”菀宁说着率先走进竹林。
这时，一阵凄美的歌声迎风飘来。
“细雨飘，清风摇，凭借痴心般情长；皓雪落，黄河浊，任由他绝情心伤；放下吧，手中剑，我情愿；唤回了，心底情，宿命尽。为何要，孤独绕，你在世界另一边；对我的深情，怎能用只字片语，写得尽……写得尽，不贪求一个缘；又想起，你的脸，朝朝暮暮，漫漫人生路；时时刻刻，看到你的眼眸里，柔情似水；今生缘，来世再续，情何物，生死相许；如有你相伴，不羡鸳鸯不羡仙……情天动，青山中，阵风瞬息万里云；寻佳人，情难真，御剑踏破乱红尘；翱翔那，苍穹中，心不尽；纵横在，千年间，轮回转。为何让，寂寞长，我在世界这一边；对你的思念，怎能用千言万语，说的清……说的清，只奢望一次醉；又想起，你的脸，寻寻觅觅，相逢在梦里；时时刻刻，看到你的眼眸里，缱绻万千；今生缘，来世再续，情何物，生死相许；如有你相伴，不羡鸳鸯不羡仙……”
歌声如小舟轻滑过梦境，载着菀宁飘过虚渺漫长的岁月，来到一个陌生而又熟悉的地方。
那里的人事与现今全非，唯一相同的，是城门上那两个朱漆大字“即墨”。
繁星点点，明月朗朗，湖面流灯照花，一片欢声笑语，其乐浓浓。
“如果我们以后都可以像今天这样，一起说话，一起看花灯，该有多好。”
“当然可以，我们四个人要永远在一起。”
“可是，人和人之间的缘分，都是注定的……等到上天要收回的时候，连一天一刻都不会多等…………”
“人生短短几十年，不要给自己留下了什么遗憾，想笑就笑，想哭就哭，该爱的时候就去爱，无谓压抑自己。与其担心人生无常，不如多珍惜眼前时光……多珍惜和重要的人在一起的时光…生尽欢、死无憾……”
熟悉久违的声音一句一句在耳边响起，脑海中模糊的影子似乎慢慢清晰起来。
“菀宁！菀宁！”
手臂被抓得生痛，眼前的画面瞬间散去，还原成胤禛的脸，一晃一晃。
“我……我刚才怎么了？”
“这歌声有怪，刚才你呆呆地望着前面，我怎么叫你都不应，好象中了邪一样。”胤禛带着几许焦虑说道。
“中邪……刚才我好象看到很多人，很熟悉很熟悉……”
“我们还是赶紧离开这里。”胤禛拉起菀宁的手，转身朝竹林出口走去。
“有朋自远方来，怎能过门而不入呢？”飘渺的声音自竹林深处悠悠传来。
菀宁突然挣脱胤禛的手，恍恍惚惚地往里走去。
“
“菀宁——”胤禛担心她的安危，只得跟了上去。
过尽修竹，大片的艳红瞬时没入菀宁和胤禛的眼帘，如火如荼，让人有窒息的快感，似乎要将自己的灵魂灼灼燃烧。
花丛前，一个衣饰繁复华丽的女子悄然而立，高腰拖地的长裙、典雅的大袖、飘逸的纱帔，精美的玉钗，犹如天人下凡，宁淡中又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