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面墙,矗天而起,可护佑家园,也可拱卫国土。一面墙,划开内外,战时是钢铁屏障,平日是邻里商肆。
中国最古老的一面墙,在陕西石峁。新石器时代的这面墙,已映出“中国文明前夜”的曙色。两千多年后,也在陕西,“千古一帝”秦始皇统一中国。“墙”,让他神思飞扬。一项史无前例的土木工程启动:沿北疆修筑一面固国护民的墙。这不是一排家园栅栏,也不是一方城池护围,环绕国家边陲的这一面墙,就是世界称谓的“GRAETWALL”——“伟大的墙”。流经了秦皇汉武直到唐宋明清的一条历史长河,横亘在东起渤海西到戈壁的一条地理纬线,这就是中华大地上的“万里长城”。
这座刻镂在中国历史时空中的巨大丰碑,有过煌煌记载,留过浩浩画卷,现在一展万里真容,却是在中国邮政方寸之微的绿色天地里。堪为创举的这一崭新创作,展现在2016年的8月20日“长城”特种邮票上,同时,一部带着温度的“创作札记”,也展示出筑造这座纸上万里大墙的使命与情感,思考与创造。
恭读这部记载了创作心路和艺术足迹的札记,可清晰窥见画家许仁龙先生笔底风云,正是其在感知长城的魂魄与精神中,在承继中国绘画的瑰奇国风中,在开掘方寸小天地的最大表现力中,以“风骨”、“风范”、“风采”,记录了“长城”特种邮票的诞生。
风骨,这是一个画家对于长城的魂魄与精神的深度感知。
长城自横陈北国的千百年来,无论是在两边军民的心目中,还是在历史风云的演幻中,都不仅仅是一座物质的建筑和实体的壁垒,而是在时代潮汐的冲击中,在思想激流的砥砺中,成为中华民族的一个象征。因长城“岿然不动”的坚毅、坚定、坚强,这个象征,首先彰显的是我们民族的魂魄;又因长城贯穿了不同民族不同地域不同文化,又成为中华民族精神的象征。“用我们的血肉,筑起我们新的长城”,这是在20世纪中叶民族危亡的时刻,长城最集中、最强烈地将中华民族的魂魄和精神,展现在世界面前。这就是长城的风骨,犹若民族脊梁一般的风骨。
于是,对于“长城”的任何一种再现,无论是文字表述还是造型塑造,皆应站在这个制高点上,展开艺术的构想和表达。
观赏“长城”的长卷邮票,阅读《“长城”特种邮票创作扎记》,邮票的设计者、著名画家许仁龙先生是在感知与认知长城的内蕴与深涵的基础上,方挥洒自己画笔,落在“长城”这个重大主题上。意在笔先,画家诗意地将长城的风骨概括为:“英雄的脊梁和气概”,并写下长城风骨的具象化元素—“战斗的堡垒和疆场”、“边塞对故乡的牵念”、“民族救亡图存的战旗”、“连接世界人民友谊的桥梁”。
正是立意在长城是一个民族的风骨这个高起点上,才有了笔下生风的大气度和大情怀。诚如画家所言:对长城“有一种崇高的向往和敬畏”。
如果说,站在长城脚下仰望这座伟大的墙,那会生出一种高山仰止般的崇仰,那么,对于长城万里之遥的巍巍高墙的鸟瞰俯视,那不啻为站在长空之上,展开了历史的也是地理的大视野。九枚“长城”特种邮票的长卷形态,正是从山海关以东至大海,到嘉峪关以西连大漠,将自秦汉到明清长城的遗存或遗址,用现代的笔墨勾勒在浩大的篇幅中。这个居高瞰视,并不仅仅是一个画家的艺术透视角度,本质上讲,这是对于中华民族千年历史的一次回望,是对于中华民族魂魄与精神的一次感知,是对于长城这个民族风骨的一次净心入魂的深刻体验。从这个意义上讲,这是艺术上一个创新的挑战,更是思想与境界上的一次砥砺。
风范,这是一个画家对于艺术中传统国风的认知再现。
“长城”特种邮票以一幅新创作的长卷国画为图案。长卷画作为全景式的艺术创造,在世界艺术领域并不鲜见。但若论传统的悠远和实力,中国古典绘画中的长卷画堪为魁冠。从东晋顾恺之的《洛神赋图》,经唐代阎立本的《历代帝王图》,到宋代张择端的《清明上河图》,千年长卷佳作,均在历史上留下了艺术的醇香。近现代虽也不乏长卷之作,但究其渊由,皆植根于传统长卷创作的风范之中。
长卷画幅作为传统艺术的一个流转,首先是适应了人们生活与审美的一个特别需求,亦即希冀一窥视野之外的广袤全景。这个期望,在现实中有时不可能实现,即如你可以登泰山,一览众山小,但那不过是在百里视野之内。而要鸟瞰从山海关到嘉峪关这万里大全景,则非艺术创造所莫属。于是,全景式的长卷画幅成为人们的新的眼界,这与传统中国画的“写意”理念在本质上是一致的,亦即虚拟立于长天之上的放眼四望。于是,“长卷”作为一个理念与实体,开了千百春秋人之眼界,扩了百千岁月人的胸怀。“长城”这个浸透民族风骨的重大主题,以浸透民族风范的传统艺术手法来表现,于是,在许仁龙先生笔下,画出了长城也画出了泱泱大国之风。
在落笔长卷“长城”之际,许仁龙先生是有着深厚的艺术积累的。在札记中,作者写道:“在我的绘画作品中,首次以长城为题材的是1986年”。国画《长城怀古》在速写素描的基础上完成。继而在30年期间,画家的长城情结又催生了多幅作品面世。其中最瑰丽宏大的,是2002年为人民大会堂所绘的八米之长的巨幅国画《万里长城》。在此基础上,2016年许仁龙先生投入了长卷“长城”的创作。
在这次有限周期中完成的又一幅巨作,是30余年对于长城的深厚情怀与艺术探索,奠下了坚实基础。画家有在长城现场的实际感受,更有深刻的艺术认知。在札记中,他比较了西方绘画的“反映论”,阐述了中国传统艺术的“感物说”,认为:“中国人与自然万物是情景交融,物我合一。‘盖天地万物,本吾一体’”。于此,许仁龙先生以“简约取神”、“以大观小”、“骨法用笔”三法为画,既根在传统,又幡然出新。于是,一幅凸显民族风范和大国气度的长卷“长城”,横空出世。面对这幅大作,直面而来的气息,是传统艺术上的国骨国风。这一大国风范,为这幅“长城”注入了灵魂。
风采,这是一个画家对于邮政文化的新创造与新奉献。
长城的魂魄与精神为画家展现了长城风骨,以中国传统绘画的理念与实力,在长卷这样一个广阔天地中,认知与再现长城,并彰显出大国风范。但是,归结到邮票的方寸尺幅中,对于画家许仁龙先生来说,又是一次挑战。没有接触过邮票设计的画家许仁龙先生,面对方寸世界的艺术表现,曾有踌躇。但正是“长城”这一重大题材,才激起了他涉足新领域进行新创造的活力。
近年来,中国邮政连续以中华文明载体为主题,推出了长卷邮票“长江”和“黄河”,2016年再发行“长城”。这些特种邮票,从规制上延续了九枚连印的长卷邮票形式。但大江大河之水是自然形态的流动,而长城则是在不同的历史时空中,断续成就的人工奇迹。于是,画家首先精准地为自己提出了三项原则:“历史考证的严谨性”、“地理方位的科学性”、“艺术融合的巧妙性”。在以最终成为邮票的这部长卷绘画创作中,许仁龙先生研究了和探讨了邮票这一载体的艺术规律,从造型、线条、色彩等诸多角度,使自己的画笔具有了邮票设计的特点。
“长城内外是故乡”,这是长卷恪守的一个理念。长城从来就有抵御与交往两大功能,于是关内的护佑与塞外的乡愁,使长城多了一份情感。这体现在长卷上,就不单单去表现孤立甚至是孤独的长城这座伟大的墙的本身,而是要有辐射与外延。将长城内外的人文历史风俗民情,以典型凸现的手法,成为长城这支主干上的必要和重要的烘衬。于是,我们既清晰看到了长城的主干,也为长城枝蔓上的各色“花朵”而赏心悦目。在邮票的方寸空间,主干与外延,这既是对于长城本质的一种体现,又是在造型上的一个丰富和润色。
邮票的方寸天地虽自有规律,但皆在艺术大规律的框架之中。因此,第一次执笔于邮票设计的许仁龙先生,将长城的风骨与传统的风范,化为方寸艺术的风采。面世的“长城”特种邮票,虽是微缩的长卷,却以邮票的特殊风采,再现了长城的魂魄和中国传统艺术的悠远。
邮票是“国家名片”。因此,刻画和塑造国家形象是邮票的本质功能。“长城”特种邮票的设计过程,不仅表现出了艺术家的使命感和艺术功力,并且会因其底蕴而成为一种特殊的文化遗存。
这个“纸上”的长城,也是一次建造,也是一项创造。这部“创作札记”,将与“长城”这套特种邮票比肩而立,以文图并茂的方式,留下具有文化意义也具有历史意义的一个纪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