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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回“原始社会”

时间:2024-11-07 07:22:25

飞机开始降落,掠过一片绿色的海洋,那是热带植物的广阔领地,高高低低、疏密参差的墨绿色树林和地毯式茸茸的浅绿大地,一条弯曲而深情的河流蜿蜒如中国的母亲河一样,在广袤的大地上由高向低缓和地走了几个意想不到的S线,渐渐消隐于茂密的树林里。

r太阳散发出淡红色的灼人亮光,在全部跃出地平线之前,它只是一个半圆的抹着火红色辣椒的饼馕,却向天地间放射出亿万道金色的光芒。此刻,寂静了上千年的茂密丛林,也只有在初升的阳光里投下暗蓝的长长身影;密林深处薄雾初起,更显得大地一片虚幻缥缈。

r这是11月份,中国的初冬时节,但在南苏丹,天空依然炎热。11月21日清晨,一阵轰鸣声突然打破寂静。沉睡中醒来的中国维和步兵营女兵林燕透过胳膊旁边的舷窗,看到一轮红日在东方天际线缓缓升上浩瀚天宇,天色逐渐转亮。时令给了太阳与月亮相互遥望的机遇,在初升的太阳不远处,一轮弯月仍然挂在天幕霞光之上。

r林燕揉了揉眼睛,已依稀可见地面人家的灯光。终于到了。在绕过印度洋、掠过红海,经停阿联酋沙迦之后,中国维和步兵营乘坐的中国商业包机即将飞抵南苏丹首都朱巴。

r飞机高度越来越低,朱巴城的轮廓也越来越清晰。尼罗河横贯整个朱巴城区,而城市两侧延伸的柏油路则像圣诞树的主干,那一排排结构整齐的房屋犹如圣诞老人精心设置的新年礼物,规则地镶嵌在主干道两侧。更远处的外围,绵延不绝的,是环绕着半个城市的朱巴山。随着高大的建筑物越发清晰,飞机轰鸣着向机场降落。

r刚出机舱,走在最前面的中国维和步兵营营长李英枳立刻领略到了非洲大地的“热”情。火辣辣的阳光令人“目眩神迷”,根本不敢抬头;大地扑面而来的滚滚热浪像是令人窒息的烟雾,让人浑身上下瞬间湿透,强大温差带来的不良反应让人感到脑袋一阵发蒙。

r10多个小时持续乘坐飞机,士兵们已经很疲倦,加上对炎热气候的严重不适应,在走出飞机舱门到200多米外的出站大厅之间,上士李磊和女士兵雷利都开始出现流鼻血和呕吐症状。

r上等兵张广鱼跟在排长庄一鸣后面。张广鱼习惯这样,从新兵第一天起,庄一鸣就是他的直接领导。张广鱼身形稍瘦,算比较耐热的,此时也有点儿耐不住了,身上的汗孔已像压力极高的喷头,迅速向外涌着水流。庄一鸣不停地拽起迷彩服的衣袖,去擦脸上的汗水,高温让他的脸庞渐渐透出绯红。

rr走出机场,指挥组马上与中国在联合国驻南苏丹特派团担任军事观察员的毕参谋取得了联系。大约过了10分钟,接洽的车到了。与毕参谋一同前来迎接的,还有联合国驻南苏丹特派团官员瓦兹。李英枳觉得,瓦兹这个名字好记,它很容易让人想起“瓦斯爆炸”。

rr瓦兹带着阳光般的笑脸和每个人拥抱表示欢迎:“欢迎你们来到这里!虽然这里很苦,但也很美丽。南苏丹需要大家做的事情很多,以后的日子可能会很煎熬。”李英枳上前拍了拍瓦兹的肩膀回应说:“这是我们的使命!来这里,谁也没带着‘享受’的打算。”

rr队伍缓慢地穿越朱巴市区,市内交通繁忙拥挤,各色车辆汇成的滚滚车流艰难蠕动。不管是“奔驰”“宝马”还是“吉利”“桑塔纳”,都只能用慢如牛车的速度晃晃悠悠前行,堵车状况与中国的大城市相差无几。

rr走在路上,就感觉空气像着了火一样灼烫着身体的每个部位,汗腺像决堤的大河奔涌而出。李英枳看到,步兵营的小伙子们刚才还在飞机上有说有笑,此时个个一言不发,神情凝重。高温的炙烤,让官兵们呼吸困难、头晕目眩。环境条件的恶劣,比想象中的还要严峻。

rr眼前,除了红土地和高低不等的树木,几乎看不见像样的建筑——当地居民住的房子都是用木棍和茅草搭建而成,连块砖瓦的影子都看不见。

rr一直跟随的瓦兹介绍说,有的居民家里虽然有七八口人,却只有两只碗。屋内更是一贫如洗,连件像样的家具都没有。有些人家只能一天喝两顿稀饭度日。

rr穿过市区,队员们又在满是水坑的小路上颠簸了近两个小时,在傍晚时候抵达了营地。营地非常宽阔,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茂密的灌木丛,灌木丛中高高凸起的,是先遣队员提前搭建好的十多顶帐篷。晒得黝黑的先遣队员们早已等着大部队的到来了,3个月前,他们来到这里进行营区规划建设时,个个都是白白净净,眼下看来,他们已经和非洲人差不多了。

rr简短的接洽后,部队开始卸载。队员们都默不作声,大家已经意识到实际情况与最初想象的出入太大。李英枳为各连划定了临时整修地域,让大家先归拢一下个人物资。李英枳刚要坐下来喘口气,瓦兹便靠上前拿出一张盖有联南苏团印章的信函。李英枳一看,是联南苏团的一个指令任务,要求中国步兵营成立一支要人护卫分队。瓦兹说,联合国开发计划署负责人驻扎在朱巴市区里面,距离朱巴市政府军总部不远,按照护卫要求,需要对其进行要人护卫。由于难以克服的各种原因,这位负责人的要人护卫标准一直未能落实,至今只是由一支工兵分队负责警卫。中国步兵营到来之后,瓦兹希望高素质的中国步兵能够填补这一空缺。

rr李英枳把几位营领导喊过来,大家开了个碰头会议,决定由二连三排执行这一任务,排长潘东为特别护卫分队长。接到任务后,潘东兴奋地召集全排人集合,告诉他们将要单独执行的特别任务。排里的十几名队员也都高兴起来,虽说大家都不怕苦累,但能离开这个鬼地方,大家还是比较乐意。

rr按联南苏团的指令,潘东带领队员需要立即转移至任务地点。收拾完行李后,大家乘三辆步战车向着市区驶去。联合国开发计划署营院位于朱巴城区最中心、最敏感的五月大街上,蓝墙白门的UNDP大院对面就是中国大使馆。营院大约200平方米,潘东与16名队员驻扎在营院前后两个警卫室内。即便各种设施简陋,但与满眼荒凉的步兵营相比,这已经不知好过多少倍了。

rr当潘东带领去安排人员整理铺被的时候,步兵营场地上,大家正在为当晚的住宿发愁。张广鱼忍不住发牢骚:俺也没那个命分到二连三排。庄一鸣照着他脑袋敲了一下:现在批准你去,去吧。张广鱼龇牙笑笑:不敢不敢,嘿嘿。

rr由于南苏丹早已进入雨季,连日来的暴雨使帐篷周围全是积水,许多帐篷里也进了水,挖排水沟便成了大家抵达任务后的第一项工作。挖沟的工具显然不够。为赶在天黑之前把这些棘手的工作完成,各连按照自己的任务去想尽各种办法。人停工具不停,大家轮流来,实在轮不到的,大家就用手挖了起来。足足用了两三个小时积水才被清理干净。

rr挖完排水沟后大家又忙着去组装床铺。这些床铺都是跟随先遣队过来的,放置时间久了,锈迹斑斑,安装起来发出咔嚓咔嚓的响声。组装完床铺,大家把随身携带的物品进行简单归拢,至于其他行李,那得看运送包机的“心情”了。因为,接收的传真电报显示:运送行李的飞机,因故障当晚无法从阿联酋沙迦机场飞抵朱巴营区。这可是“要命”的消息——对于身处热带灌木林的中国维和步兵营队员们来说,晚上睡觉没有别的可以,但万万不能没有蚊帐。南苏丹的蚊子与国内的可不一样,一旦被它们叮咬,人十有八九要得疟疾。

rr组装的床铺只够大部分队员使用,除去执勤的,还有一部分无法容纳。怎么办?经过一番“研究”,有人灵机一动,提议睡在汽车的驾驶室里。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眼看着又要下暴雨了,这些“多余”人员三三两两地钻进了汽车的驾驶室里。

rr南苏丹的天气说变就变,一眨眼的工夫,乌云密布,不大会儿,营地上空电闪雷鸣,狂风大作,滂沱大雨倾盆而下,把汽车顶盖砸得噼里啪啦乱响,像放鞭炮似的。在驾驶室里,大家睡意全无,简单吃了些随身携带的干粮,草草结束了在南苏丹维和任务区的第一餐。

rr非洲的暴雨和狂风,来得快,走得也快,队员们的沮丧却挥之不去,他们心事重重地和衣蜷缩在汽车的驾驶室里,不由得叹气。出国前,谁也没有想到过是这样的环境。而此刻,担负警戒任务的步兵一连队员更是疲惫不堪。

rr由于是第一夜,情况不明确,营部指挥组编排了3个哨位,由3个步兵连的一排分别负责。步兵一连一排据守的是营地最北边区域,这片区域情况复杂,地势起伏不平,还生长着稀疏的植物;正对面的一片开阔地两侧分别有小山包,包围着两侧山包的是一条细长的河流,河流宽六七米,沿岸是一条名字叫耶伊路的公路,两侧区域空旷,荒草丛生。这种地形很利于小股敌人对步兵营驻地袭扰抢夺枪支弹药,一旦恐怖分子行动,他们可以利用两侧山包、茂密的植被伪装、隐蔽然后伺机进入步兵营宿营地,成功后可以利用便利的交通迅速撤离。按照季节,这里尚属冬末,枯草的颜色与南苏丹反政府武装分子衣服比较相似,一旦这些武装人员接近,很难发现他们。

rr鉴于这一情况,排长庄一鸣对3个趴伏点的所属队员提出,必须时刻用望远镜仔细观察,及时上报可疑问题;并将数据记录下来,交给下一班岗哨。

rr凌晨两点多钟,一直趴伏在临时掩体里的班长潘维征发现,在UNHOUSE(联合国营区,下同)东南方向的一片树林里突然闪过一丝亮光。根据之前刚刚配发的部署图判断,那里是联合国保护的3号难民营,也是政府军与反对派武装分子经常发生战斗的地方。看到树林里闪过的亮光,潘维征神经一下子紧张起来,赶紧用对讲机呼叫排长。

rr庄一鸣赶到潘维征的趴伏执勤点,对情况进行判断之后,两人决定抵近观察。仔细用望远镜观察了外围情况,两人提枪起身,慢慢进入树林隐蔽前行。树丛枝干打在身上发出沙沙的摩擦声,在国外第一夜就遇到这种情况,两人心里都有点紧张,但对于在自己任务区域内的情况,每一个疑点都需要及时查询明白。

rr一切都和想象的不同。借着UNHOUSE营区微弱的灯光,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远处路边的一棵大树下,一位年轻的黑人女子正张开双手潇洒地旋转跳动,那动作流畅标准,女子更是如痴如醉。尽管路灯的光线昏黄,但丝毫不会影响女子的尽兴发挥。几个拿着椅子坐在旁边借着路灯看书学习的少年,此刻也放下书一边欣赏,一边拍打双手,有节奏地欢呼喝彩。

rr回去的路上,潘维征对庄一鸣感叹说:“她们的国家都乱成这个样子,还真有闲心啊。”“是啊,这与战乱实在不相符。”庄一鸣说,“等哪天不执勤的时候,一定过来好好欣赏一下。”

rr在步兵二连一排的哨位上,排长齐鹏正和哨位的几名队员交流来到南苏丹的感受。二连一排的主哨位面临着一条乡间小道。道路不宽,但这是条交通要道,虽然夜色已深,哨位前还是有手持着棍棒和弓箭的当地路人行色匆匆地过往。或许是想更好地保护自己,这里的居民经常手拿“武器”,但正是这些用来保护自己的武器,又增加了不稳定的因素。

rr一阵困意袭来,齐鹏不禁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他被一阵细小的动静吸引住。谨慎地用夜视仪看了一眼,齐鹏发现,一群携带武器的武装分子竟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了营区周围。

rr齐鹏迅速调整望远镜倍焦,搜索到这群武装分子携带的武器装备至少有两具40火箭筒,其余的则是步枪。

rr情况紧急,齐鹏迅速向营指挥组报告。

rr深夜的临时帐篷里,李英枳还伏在桌子上查看先遣组的规划图。齐鹏的报告让他惊了一个激灵,他一边让营部参谋通知营部干部和各连主官到帐篷会议室,一边督促齐鹏隐蔽观察,进一步查看对方行动意图。

rr仿佛是故意挑衅,20多名武装分子虽然没有靠近营地,但还是在二连一排的警戒区域内晃荡了半夜,放了一阵空枪之后消失在夜色之中。李英枳带着大伙儿一直等到齐鹏回来报告后才解散,气得大骂这帮捣乱分子。教导员鲁程俊宽慰他说,以后这就是常态,根据联合国通报情况来看,自今年2月份以来,反政府军的武装力量陆续进入城区,各种力量、政治派别不断明争暗斗,咱们的任务多着呢。李英枳说:“也是,要不然咱们也不用来了。”

rr为了充分展示中国步兵营的形象,以达到威慑作用,第二天一早,中国步兵营精心安排了巡逻队伍。三辆猛士车鱼贯驶出营地,除了要展示性穿越市区,周围公路和难民营四周将是他们巡逻的重点。庄一鸣作为一连一排排长,执行首次出巡任务。

rr行程中扬起的漫天黄土淹没了穿梭在大街小巷的摩托车。车队穿越加朗广场,驶过朱巴大学,开往五月大街。恰逢下班的高峰期,大街上更是车水马龙。

rr朱巴市区的拥堵,也超出庄一鸣的估计。那些不可思议、长达110秒的红灯,更是让长长的车流难以短时间内化解。好不容易进入五月大街,满眼看到的却是政府军的飞扬跋扈。政府军的标准称谓是南苏丹人民解放军,简称“苏人解”。这些政府军的开路车辆,竟然在车流如织的路上几乎以80迈的速度狂奔,庄一鸣用对讲机提醒同行的猛士车驾驶员谨慎驾驶,防止与他们的车辆发生剐蹭。

rr从朱巴城返回时,沿着一条通往朱巴西部的公路行走约12公里,然后转到一条新修的土路,约行驶1公里,就返回到中国维和步兵营营地。

rr在大门口时,庄一鸣看见一辆工程运输卡车正要出营区,几个全副武装的军人立即发动标着“UN”字样的白色步战车紧紧伴随,这是非盟的部队。

rr中国步兵营要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建造自己的营地,瓦兹一直负责中国步兵营与联南指挥部之间的协调。他告诉中国军人,建筑取沙的地方就在营区边上一处干涸的河床里,虽然只有1公里多的距离,但这里毕竟是南苏丹,安全问题容不得半点儿疏忽。出国之前,曾参与工兵分队维和的战友就提醒过:在那里,经常有叛军组织公开放话,警告中国维和部队别来,否则就要遭袭。除了叛军威胁,也曾有不明身份的武装人员手持冲锋枪往中国工兵营地闯。

rr李英枳说:“作为中国的首支维和步兵营,使命与形象同等重要。对付这里复杂的安全局势我们要做好充分准备。从实际情况来看,小股武装力量的偷袭要主防,维和步兵营的震慑力非常重要,实力越强,对方就越不敢轻举妄动。”

rr瓦兹说:“以往很多国家派出的主要是工兵维和分队,内配的警卫多为一个班规模;而中国这次做得漂亮,出动了近500人的步兵营!”

rr鲁程俊接着瓦兹的话补充说:“从装备上说,这次配备了16辆可防穿甲弹的国产重装甲步战车,上面有高架机枪,火力也是较强的。”瓦兹赞叹地说:“以这样的作战装备参与维和行动,还是联合国维和历史上的第一次!”

r较早部署到任务区的日本及肯尼亚两国维和部队的营地,经过一段时间的建设,目前已初具规模,各种生活设施较为完善。与他们相比,中国维和步兵营由于刚刚到位,营地四周全是茫茫的灌木丛,除此之外,只有几顶先遣人员留下的帐篷,队员们突然有了穿越千年回到“原始社会”的感觉。既已安营扎寨,队员们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清除战争遗留下的爆炸物,在杂草丛生的荒地上平整场地,搭建各类宿营帐篷,随后再开展营房的建设。

r和非洲许多地方一样,朱巴地区是疟疾等传染病的高发区,蚊子则是传染疟疾的重要元凶。因此,抵达任务区后,维和官兵的第一场恶战就是在人和蚊子之间展开。对于疟疾的厉害,队员们心里都很清楚。瓦兹曾提到,仅与中国工兵营地一墙之隔的肯尼亚军营,就有人因患疟疾而离开了人世。

r明枪易挡,暗箭难防。在这里,与国内大小差不多的蚊子并不会传染疟疾,真正能传染疟疾的蚊子用肉眼很难看到,并且飞起来几乎没有声音,被叮咬后也不会有痛痒的感觉。为了做好防护工作,大伙自我定下“军规”:天黑后,所有官兵一律不得出宿舍门,即使上厕所也必须严加控制,晚上睡觉穿迷彩服戴迷彩帽,然后再钻进睡袋。到了半夜,每个人都会热醒好几回,汗水一直在睡袋与肉体间滚动,第二天浑身就长满了痱子。

r一天夜里,张广鱼频频上了几次厕所。为了防蚊咬,张广鱼每次上厕所都带着灭虫剂,一边喷药一边喷尿。结果,蚊虫就成群结队地涌进帐篷里来。大家都比较上火,庄一鸣也恼了,直接摸黑甩给他两个矿泉水瓶子说:“他妈的,尿这里面,到天亮只准尿满两瓶,多了的都憋着。”大家一阵哄笑。张广鱼挠挠头说:“是,排长。”庄一鸣故意说:“是个屁,快睡觉,你撒尿,老子跟着被蚊子咬,明天再收拾你。”

r除了对付蚊虫,预想不到的事情仍然时有发生。步兵二连上士罗增援在哨所值勤时,一条眼镜蛇突然蹿出,喷了他一脸的毒液。幸亏罗增援戴着墨镜和口罩,防护严密,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仅在第一天,维和官兵在灌木丛和乱石中先后发现30多条毒蛇,还有50多厘米长的蜥蜴、15厘米长的蝎子和螃蟹一样大的毒蜘蛛。

r在男兵班战友帮忙下,女兵班长王凌和她的女兵们一起搭建女兵班帐篷。女兵们发现一个现象:你越是站在那儿不动,蚊子越是叮你。

r“啊呀!”几名女兵突然蹦跳着从帐篷里逃了出来。“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就近的铲车司机葛菲正好听到,赶紧跑了过来。好家伙,葛菲也惊呆了,在中士张佳媛的帐篷门口,一株干枯的树枝上突然掉落下来两条长约两米、通体呈绿色透明状的蛇,正相互纠缠在一起。

r大家都没见过这种蛇,医疗队人员也不在现场,不知是否有毒。葛菲让大家都闪开,他开始想用树枝把它们赶走,但这是徒劳的,两条蛇并不怕人,非但不走,反而把头高高昂起,一副准备攻击的样子。葛菲怕毒蛇喷出汁液,便退后几步用土块砸它们,一样无济于事。

r队员们越聚越多,大家都被这两条大蛇吸引了过来。眼看怎么驱赶都没用,葛菲换了方法,他招呼大家说:千万别动它们,等我回来收拾它们。

r没过两分钟,葛菲把大铲车开了过来。大家一看知道他要干啥了,只见铲车的大臂一挥,连同枯枝带着两条绿色的毒蛇,全部被甩开在几十米外的沟里。

r除了毒蛇,还有一种厉害的家伙:蝎子。没到南苏丹之前,维和步兵营官兵们便从各种渠道获知这里的蝎子特别厉害。然而到了现场,他们才真切地感受到了什么叫“厉害”。在营区帐篷的周围,队员们时不时可以“邂逅”通体黑色、尾部带有长长毒钩的大蝎子,体长大都在10公分以上。让三连上士狙击手李磊想想都后怕的是:在步战车里午休醒来时,他竟然在坐垫上发现了一只大蝎子。

r女兵们普遍感到不爽的是没有新鲜蔬菜,南苏丹的运输设备比较落后,没有安装发电系统为恒温冷冻集装箱供电,中国维和步兵营储藏在集装箱内的鲜肉和蔬菜全部变质腐烂,队员们只能就着粉丝、腐竹下饭。除了蔬菜,让中国军人更为头疼的是生活用水问题。由于南苏丹地区道路条件极端恶劣,供中国维和部队使用的4台水净化设备在运输途中损坏。在技术人员专程前来修理设备前,包括饮用水和做饭在内,中国维和人员平均每人每天只能定量分配。

r没有电,维和官兵们自己动手发电,但解决水的问题,却遇到了很大的困难。运输过程中严重损坏的净化水设备,自己根本无能力修复,在刚开始的一段日子里,维和官兵们只能饮用经过药物净化但依然十分混浊的水。这种水泛着黄色,喝到嘴里涩涩的。官兵们都知道饮用这种水不卫生,但干渴难耐的时候,不得不喝上几口。生存毕竟是第一位的。好在联合国很快供应了饮用水。在来自国内技术人员的昼夜抢修下,严重受损的净化水设备,终于在技术人员抵达后的第7天修复出水。

r水分少,风沙就大,为抵御南苏丹的风沙袭击,女兵们别出心裁改制了一套特级防护服装。她们把随身携带的秋衣、背心裹在头上扎紧,挖出两个孔以便露出眼睛,然后戴上眼镜,并用胶带将眼镜与秋衣、背心的缝隙贴住,终于让风沙无隙可乘。在超级营区比较安全的,穿这些就行了,但如果是出外,就要穿戴安全防弹背心、钢盔、作战靴。这里有一种生刺植物,茎干上的刺名为“骆驼刺”,刺特别坚硬,一般的胶鞋轻易就被刺穿了,只有作战靴可以抵御它们。

r个人防护有了保障,外部环境更为重要,为全体官兵的安全,指挥官可谓殚精竭虑,从部队营地的筹建图纸上就可见一斑。为了加强防护与自我保护,按照先遣组提供的建设图纸,中国维和步兵营的指挥部缩短了与中国医疗维和队之间的距离。作为主要任务之一,中国维和步兵营和中国维和医疗队的保护目标,南苏丹1号难民营就在两者住宅区的左前方。

r中国维和医疗队不仅与中国步兵营毗邻,在二战区司令部里面,它的位置还比较靠近肯尼亚工兵营,这让安全防卫工作有了双重保险。为了预防万一,步兵营指定一连班长潘维征带领全班人员为医疗队量身定做了一套防御方案。

r潘维征属于想象力发达的那种,精力旺盛,这又是去美女成群的医疗队开展工作,热情比较高。为了把预案做扎实,他想象模拟战争中的机动动作,在小操场上想象敌人攻击过来,防守的时候应该在哪儿躲,怎么躲。他一会儿匍匐前进,一会儿突然跳起来翻过一堵低矮的围墙,手里的木棍是枪,一会儿点射,一会儿连发扫射。他想象自己前面有几个对手,自己应该做什么动作。他时而被敌人火力压制,伏在地上抱着个头半天不起来,时而边打边冲,利用地形做掩护,迅速接近敌人,利用敌人的火力间隙模拟换弹夹。

r潘维征的举动惹来很多人,大家看得津津有味,就连很多外军也出来观看。他想象中最后弹尽的时候抛掉枪,手里的森里砍刀在空中翻滚一圈落在手里,然后直接一个前仆,冲着一棵鸡蛋粗细的小树(提前埋设的道具)砍了下去。最后又转身一个侧踢,一堵砖堆轰然崩塌。“好,好,厉害。”周围一片赞叹声。

r但是受伤是自己的事,疼痛只有自己知道。表演完收拾了道具后,潘维征就偷偷溜到了医疗队值班室。医疗队的大美女护士明月在值班,潘维征觉得受伤也很欣慰。明月是那种较为成熟的女孩,作为大学生士兵,气质与众不同。烈日下,明月的迷彩帽自成一道风景,帽檐下偷偷溜出来的几缕头发因为汗水湿漉漉地黏贴在修长白皙的脖子上,她正在给针剂配药,借着窗户外的强光,推出针筒空气时,针尖挤出的小水滴闪着特别的光芒。

r“来吧,撸起袖子。”明月对着有点儿走神的潘维征说。一阵清凉在肌肉间走动,肌肉跳动般的迅速收缩。十几秒钟后,剩下的就只有小虫叮咬般的疼了。“好了,记住明天还要再打一针,到点了自觉过来,别等着去通知,堂堂的大班长,自己的病自己知道。”打完针,明月头也不抬地走了。

r“可以留个邮箱吗?”潘维征笑着问她。“别打她的主意,小心她的针头哦。”旁边的另外一名护士笑着对他说。

r虽然步兵营距离医疗队很近,但相互联却似乎千山万水。瓦兹说,关于通信联络,联合国内部网有一个端口可以接国际互联网,而各国部队、各部队中队之间只能通过电子邮件或者通过U盘传达信息,这算是茫茫原始国度里唯一的一点儿现代化气息。这也就是说,打电话已经成为奢侈的事情。

r中国维和步兵营的建设还需要一段很长的时间,在完成基础设施建设之前,基本上处于四周开放的状态,这就对警卫工作提出了更高的要求。马里维和部队遇袭事件在营区防卫上给中国步兵营敲响了警钟,这次步兵营住宅区的构建也因此吸取了很多教训。营党委会决定,先把外围围墙建起来。由于现地既缺乏足够的黏土,又缺乏水源,大家建议用约一米见方的特制绿色网箱盛满沙石,一个个密密垒起来,形成两米多宽两米多高的网墙。网墙上方,可以均匀地设置形似长城墙垛的射击垛口,并在四角设置观察岗楼,监视周围一目了然,抵御不测攻击很占优势。围墙内侧把地面垫高,这样步战车的高架机枪高度正好够对外射击。

r对于这个设计,李英枳基本满意。为了保障营区建设的安全顺利,步兵营在围墙外面环绕一圈“品”字形的蛇腹状铁丝网,在大门口设置了简易停车标识牌和两道破胎器防线,并协调工程机械为哨兵构建掩体。所有车辆停放在距铁丝网30米处且成环形配置,以防止石块和燃烧瓶的袭击。指挥员刘杨组织应急班对基地防卫进行了演练,增加人员的实战意识和快速反应能力。

r一切就绪之后,步兵营开始平整场地。虽然营区内没有山头,没有丘陵,但除了低矮的灌木,全是沙石土地。尽管有机器,但主要还是靠手清理。

r步兵一连作为排头连,带头作用很重要。李英枳给一连连长谢道明下了命令,让一连给大家先做个样板出来。

r为了打好第一炮,谢道明在全连搞了一个简短突击动员报告,并把全连150名队员分为三组,每组50名,分有组长、副组长,女兵班编制在一组,中士张佳媛一向积极活跃,在班长王凌的支持下,女兵班组织了党员突击队,由张佳媛担负第一组组长。根据任务区分,第一组搬运石头;四班班长王金路担任第二小组组长,第二组运土和料;七班班长刘玉东担负第三小组组长,第三组实地修筑;外围警戒,由排长庄一鸣带领一班全体人员负责,一班班长潘维征为警戒巡逻车炮手。

r部署到位,各司其职。第一组搬运石头,张佳媛给队员们分发了角质手套后,便带着大家向石堆开拔了。虽然只有150米距离,但工程量却比较大,好在石头大多是中等偏下的,搬运起来还算方便。

r第一天进度很有成效,一直跟随党员突击队的鲁程俊觉得这是无比充实的一天,看着小山般的石碓,直感叹太不容易了。另外两个组也超额完成了任务,两个副营长分别编入两个小组,发挥了表率作用。

r尽管三个组都相距不远,但大家好像久别重逢一样互相倾诉第一天大汗淋漓的感受。而张佳媛作为第一组组长,是第一个十天的值班员,她正忙着整理队伍并指挥大家合唱了一首歌曲:《团结就是力量》。

r“充实”的劳动之后,中午这顿饭真可谓狼吞虎咽。没有筷子也没有勺子,怎么办啊?找树枝子吧!找树枝子挑着吃也好,扒着吃也好,虽然女兵们平时都对卫生极其讲究,眼下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也不在乎什么干净不干净了,反正就是眼睛看看,用手摸一摸好像干净了就行。抓着吃吧,饿了。

r李英枳自己也比平时多吃了一倍。虽然能摆在桌子上的也只是简单的榨菜米饭。作为主管伙食的赵四季,更忙得不亦乐乎,一脸灰土也没顾得上去洗。

r顾虑到很多队员对艰苦的认知程度不够,鲁程俊专门搞了一个战地教育。他说:“我们随身携带的物资装备十分有限,而联合国提供的给养保障一时也难以接续。这不像旅行,到了目的地,什么一甩,找个宾馆先洗澡再吃饭。我们什么都没有,就得不停挤时间干活,今后的生活将在相当艰苦的环境条件下度过……”

r大家表示都有充分的心理准备,也有信心克服困难,鲁程俊心里感到欣慰。

r列兵陈惠兰是营里的文艺骨干,身体单薄,搬石头显得特别吃力,仅一天下来,便生病起不了床。营长李英枳和几位营干部及时过去看望,安排医疗队军医来给小陈打针退烧,让王凌留心观察悉心照料,还吩咐司务长赵四季专门做了病号鸡蛋面。

r张佳媛带领的第一小组已将地基挖了约50公分,基本上合乎预定的标准。由于劳动强度太大,几乎每个队员手上都起了血泡。比较严重的是刘开玲,拇指、食指、中指的指肚上都起了一个,手心里也有。

r张佳媛带队休息时,正好庄一鸣巡逻经过。庄一鸣笑嘻嘻地非要伸手慰问,谁知刚触到张佳媛的手指就吓了一跳:“你的手怎么了?”张佳媛不好意思地缩回手说:“这个不是磨的,是早上打粥时被撞了一下,那么烫的粥全洒左手上了。”庄一鸣关心地问怎么处理的?张佳媛说:“去水管下冲了半天,多少起到缓解作用,但是已经烫破了,等着痊愈还得一段时间。”

r庄一鸣也替她着急,说:“也是二十多岁的大丫头了,什么事都要小心,幸亏是烫着手,温度还不是很高,要是烫坏了怎么办?”

r张佳媛满不在乎地说:“我处理得及时,冲完凉水以后到炊事班浇了酱油,抹上牙膏,又到医疗队拿了烫伤膏抹上。因为及时用药,恢复得快,上午一直在不停抹药,效果很好,就是抹那药膏油乎乎的太麻烦。”

r庄一鸣悄悄说:“我午休时去看过你了。我去的时候你坐在那儿都睡着了。”

r张佳媛不好意思了,说:“在椅子上坐久了,就迷迷糊糊地睡了,主要是太累了,不过很痛快,有成就感。”

r庄一鸣说:“工作需要干好,身体也需要保护好。”

r张佳媛说:“你整天那么忙还能关心我,真要谢谢你。不过就是最近心情不太好。”

r庄一鸣问:“怎么又不好了,是因为工作太忙太累了吧?”

r张佳媛摇摇头。

r庄一鸣说:“压力大的话就适时找个方式宣泄一下吧,说出来吧,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然后放松完了再投入新的工作。”

r张佳媛没有理会这句话,接着问他:“腰还疼吗,上次我给你说的趴那儿用热毛巾敷一敷你试了吗,是不是忙得都没有时间啊?”

r庄一鸣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说:“哪有什么事啊?”

r张佳媛挖苦他说:“怎么没有?你说的那个女生对你很不错呀,相隔万水千山的还这么思念你,好幸福哦。你好歹回人家封信表示一下诚意,而且你应该先接触试试看,可能会觉得她蛮适合你的呢。不过应该适可而止,我觉得对你不爱的人继续拖延,只是对她的最大残忍。和她先接触然后认真考虑一下吧,可以适时告诉我最新进展顺便听听我的建议哦,不过决定还是要你自己来拿,结果也只有是自己来承担。”

r庄一鸣知道这样说不过她,转移话题:“上次说的防护的事这次接着说,我上次给你说我们排就两个中标的,你信不?”

r张佳媛说:“那根本不可能,肯定是你们排的人都被忽悠了。”

r庄一鸣说:“怎么不可能?只是营里很早就封锁消息了,并把这事提到一定的政治高度,所有中标的人都由教导员亲自通知到人,单独给谈话,然后发给特别的跟咱们平时吃的不一样的药物,开始抗疟治疗。”

r张佳媛觉得这样说是有可能的:“虽说感染机会应该很低的,但咱们一天到晚在外活动频繁,感染得多属于正常。”

r庄一鸣说:“所以此事切不可掉以轻心啊。”

r张佳媛说:“是啊,不说别的,我这人从小就怕打针吃药,每逢打针就哇哇大哭不让打。记得去年在连里感冒了,发烧到38.4℃还是不愿打针,硬被好几个护士按那儿打了一针,当时眼泪都出来了呢。”

r庄一鸣听了呵呵地笑,说:“我最怕的是吃药,妈妈说小时候全家围着我,好容易忙活半天喂进去口药,张嘴就吐出来了。我根本就受不了吃药,原来我吃药就只能勉强吃带糖衣的,还是一小片一小片喝完水硬咽半天才下去。我妈就说,看你吃药那样,跟杀你似的!”

r张佳媛说:“所以,怕打针吃药是普遍现象,但在这里你不吃也得吃啊。”

r庄一鸣辩解说:“其实做好涂抹防蚊药点蚊香开熏灯这些防护措施就足够了。”

r张佳媛打断他的话说:“不行,吃药是相当必要而且必需的。当你痛苦的时候你就想着我也龇牙咧嘴地为打针痛苦呢,所以你还是乖乖吃药吧。”

r庄一鸣叹口气说:“那好吧。对了,我通过邮箱给你发的两张照片你收到了吗,不知发成功了没,收到给我说一声啊。”

r张佳媛没有回答他,看了一下手表说:“先说这么多吧,把这些活干完,有空再发邮件聊吧。”

r张佳媛走后,靠在树上休息的庄一鸣突然想起了女朋友魏淑艳。就在庄一鸣出发那天,魏淑艳千里迢迢也赶来了,这个已经在大学当英语教师的前卫女孩子根本无法接受庄一鸣出国维和这样的选择。

r出国前那天,房间里两个人对面而坐,全不像以前那般亲密,完全是一场谈判。

r魏淑艳不是个娇滴滴的女孩子,没有带着眼泪的那种哀求:“出国就不要回来了!招聘当地就行了!”一语出来,毫不客气。

r庄一鸣一脸苦笑:“咱能不能好好谈这个问题?”

r魏淑艳说:“如果不是好好谈,我就直接拿痰盂扣你头上了,你说你好好的日子不过,折腾什么啊,有意思吗?”

r庄一鸣无奈地说:“哪里是折腾啊,这是我的工作啊。”

r魏淑艳冷笑一声:“工作?你在国内就不是工作,就没正事可干了吗?就是虚度日子吗?”

r庄一鸣说:“不能这样说话,不讲道理。”

r魏淑艳激动地站起来:“道理?我去讲道理,我去找你们管事的讲道理去!”说完就要往外走。

r庄一鸣一把拦住,把门反锁上,然后严肃地说:“请你尊重我!不要再无理取闹。”

r魏淑艳一改风风火火的气势,嘤嘤地哭了起来:“我无理取闹?我无理取闹……”

r庄一鸣没办法了,他搂着魏淑艳,希望温存能够化解一点儿矛盾。

r但魏淑艳一甩膀子闪开了,她突然停止哭泣说:“出国和我,只能选一个,有它没我,有我没它。”

r庄一鸣说:“就是现在换人也来不及了啊。”

r魏淑艳说:“那好,我可以走了,咱们没的说了。”

r魏淑艳甩手走了,庄一鸣一脸茫然地坐在那里。

r现在,这一切都过去了,而让他感到欣喜的是,在维和的队伍里他碰到了张佳媛,平时有意无意地嘘寒问暖。

r在大家不分昼夜清理场地的这段时间,负责去卡卓卡季执行警卫任务的副营长陈三东正面临另一种情况。

r卡卓卡季县位于中赤道州,在首都朱巴以南140公里。这是中国步兵营在建设初期执行的第一次长途巡逻任务,由陈三东副营长担任指挥组组长,以步兵二连为主,共出动兵力96人,具体负责调查沿途及卡卓卡季地区道路通行情况、安全形势、平民生活状况、当地社情民情以及“苏人解”活动等相关情况。

r之前尼泊尔营护送民事人员赴卡卓卡季途中,曾发生过联络官被扣留并遭受辱骂殴打的事件。为确保任务顺利完成,长巡分队做了周密的准备工作:认真分析复杂道路状况,组织车辆检查修理,进行车辆试跑以及实车摆练;充分预设各种情况,组织全体人员进行情况推演;在枪弹配备方面,立足最复杂、最困难情况,优化火器种类数量,携带足量弹药,突出轻重结合、远近搭配、点面互补;并有针对性地开展夜间训练,提升夜战能力。除此之外,在计划安排上,可谓细之又细。

r长巡分队由步兵二连三排、机械化排、保障排,加强部分力量编成,人员共计96人,各型车辆16台。区分“一组三队”即指挥组、第一战斗队、第二战斗队、第三战斗队。其中,指挥组由陈三东任组长,军事组由李红奇、邱天星、步兵二连连长共3人编成,主要负责武装护卫行动的组织指挥。

r前方警戒由第一战斗队承担,步兵二连机械化排第二、三班编成,排长颜超超任队长,共33人。装备有突击车1台、步战车2台、运输车1台、水车1台、冷藏车1台。

r侧方警戒由第二战斗队负责,步兵二连机械化排一班和作战保障排编成,副连长孙长青任队长,共三十一人。配备突击车二台、步战车二台、发电车一台。

r后方警戒由第三战斗队司职。步兵二连三排编成战斗队,三排排长吴强任队长,共28人,乘坐突击车1台、步战车2台、救护车1台、运输车1台。

r赴卡卓卡季长巡共安排7天时间,总行程约280公里。行进中,由外联组负责定时情况通报,定时通过任务区、南战区相关部门以及各网络收集任务地域最新情报动态及研判结果,通过作战值班室柯顿电台向武装护卫指挥组通报武装护卫沿途安全形势,遇有紧急情况,实时通报。由任务分队负责动态情报侦察,利用车载和便携观瞄装备进行动态和静态侦察,收集情报信息,了解掌握临时行动基地周边民社情、路线通行状况及沿途地形特点,行动路线上各检查点、供水点等具体信息。

r同时,以车载短波电台为主要通信手段,与营作战值班室建立24小时通信联络,保持全时守听;以手机作为备用通信手段,以卫星电话手持机作为应急通信手段,分别与营作战值班室保持通联,每30分钟报告一次情况。以手持对讲机为主要通联手段,使用统一信道,全程与联合国军事联络官进行沟通交流(为军事联络官每台车辆提供1部对讲机),以手机为备用通联手段,全时保持开机。以车载对讲机和手持对讲机为主要通信手段,移动手机作为备用通信手段;以手语、旗语作为内部简易信号,在特殊情况下确保内部通联畅通。

r一切安排完毕后,陈三东才长舒一口气。执行任务期间,长巡人员每分每秒要面对的都是气候恶劣、沿途路况危险、地区形势紧张等困难,大家精神高度紧张。正是应了中国的一句古话: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与天斗:三月中下旬以来南苏丹逐渐进入雨季,此次任务期间天气变化无常,时而晴空万里,时而大雨滂沱,上半夜群星闪烁,下半夜电闪雷鸣;与地斗:沿途净是丘陵河谷,道路坎坷难行,稍不留神就有翻车的危险,平均时速不足10公里;与人斗:武装部落遍布沿途,抢劫事件时有发生,“苏人解”检查站的惨痛教训令联络官仍然心有余悸。

r长巡途中最惊心动魄的事情发生在阿若多检查站。傍晚时分,头顶还是艳阳高照,远远望去,天地相接之处,白云却不知何时被染成了黑色,千丝万缕的水线,如一道珠帘,将天地连接在一起,斜斜地挂在天边,随风飘动。顷刻之间,猛烈的风夹杂着水汽沙尘从远处疾驰而来,树木被压弯了腰,“披头散发”,飞鸟也落荒而逃,天边的黑云以压城之势滚滚而至,紧接着暴雨就从头顶砸了下来。闪电在乌云中穿梭,响起阵阵山崩地裂之声,天上的河如同决了口,河水飞流直下,肆意地拍打着滚烫的大地,不一会儿,地上的水就汇聚到一块儿,在红色的土地上冲出一条条小溪,激起一层水雾。当你还在震惊于自然的伟力时,这幕剧却又在高潮之时戛然而止了,暴雨悄悄谢幕,乌云匆匆离场,烈日重回天空,几片没来得及退场的云被烧得通红,拨云见日,放出万道霞光,地表的水一会儿就被烤干了,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只有地上一条条冲沟证明了这场雨曾经来过。道路泥泞不堪,陈三东指挥官兵们停下来,在一处废弃村落露营。

r晚上8时许,“砰砰”,不远处突然传来枪响,子弹从营地侧上方嗖嗖飞过。“有情况!”陈三东迅速布置前出哨兵,官兵们按照应急预案迅速反应,子弹全部上膛做好了战斗准备。据哨兵观察报告,在宿营点西北侧三四百米远处有3名武装分子边走边朝营地偏右方向射击了5发子弹。按照联合国交战规则,长巡分队立即向其喊话,表明联合国部队身份和立场,并向其发出再向维和部队开枪就还击的警告。

r阿若多检查站距离朱巴市区30公里,坐落于山谷之中,周围地势较高,道路狭窄难行,且道路两侧密布灌木藤蔓,极便于隐蔽。就在长巡队喊话之后,隐藏在附近的“苏人解”士兵从树林中蹿出,各个荷枪实弹,迅速会集到检查站处。见此情况,联络官照例前出进行交涉,而此时,官兵们已做好战斗准备,并通过车体的观察孔密切注视着事态的进展。经过大约一个半小时的僵持,检查站指挥官最终同意中国士兵继续前进,但是也明确地表示对于接下来可能遭遇的情况他们不负有任何责任。就这样,中国步兵们艰难地通过了第一个检查站。

r检查站里刚刚剑拔弩张的枪响犹在耳畔,一阵颠簸就把二连连长迟大鹏的思绪拉回了眼前的现实之中。从阿波可至苏马诺村,道路为硬质沙土路,路面沟坑遍布、支离破碎,大小河谷不计其数,且只有两座小桥通行,其他均起伏难行,车速更是难以超过10千米每小时。几乎每经过一个大的河谷,水车都会因为动力不足而爬不上坡,只能采用牵引的方式进行拖拽,整整用了6个小时,车队才走完这50公里的路程!

r傍晚时分,车队抵达苏马诺村附近,为确保行车安全,长巡分队只能在这里进行临时宿营,第二天一早再出发。苏马诺村的村民们得知中国士兵来到了这里,在村长詹那苏的带领下,来到部队的宿营点。从詹那苏口中得知,苏马诺村经常遭受不明武装分子的侵扰,家里的牛羊、地里的庄稼时常会被掠夺一空。他们非常希望能够得到中国军人的帮助,并且希望维和部队能多到当地进行武装巡逻,保护他们的安全。在安抚了他们的情绪后,陈三东副营长向他们保证,一定会尽最大的努力改善这里的状况。

r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长巡车队又踏上了征程。路过苏马诺村临近的乌立扬村时,路边已会集了十几名村民,他们一边向中国军人挥手致意,一边在口中不断喊着:“Thankyou!Thankyou!”队员们打开步战车顶盖,向他们敬礼致意。车队渐行渐远,回头看,他们依然没有散去。

r傍晚,为了缓解连日来的精神压力和活跃战地文化生活,政治工作组的同志决定放映一场电影。自进驻场地以来,连日的强化劳动让大家全都筋疲力尽,平整营区场地还有大量的工作要做,官兵们的疲惫之态随处可见。听说晚上有电影可看,而且是一部好莱坞大片,大家都高兴起来。

r傍晚,执勤的官兵们就早早挂上了幕布。吃过晚饭,大家带着马扎整齐地坐在那里,等候营部放映员的到来。正当大家东一句西一句闲扯时,执勤战士大喊:“快看,沙尘暴!”

r随着喊声,大家同时看到了蔚为壮观的一幕:沙尘暴当时离营区有十几公里,乍看上去酷似一道高一两米宽数公里的灰黄色土墙,一边翻滚,一边向空中扶摇直上,眨眼间升腾至半空,半边天空随即陷入昏暗之中,接着以排山倒海、摧枯拉朽的气势向官兵这边倾轧过来。三连连长彭参军见状,果断命令:返回宿舍,关闭门窗,抗击沙尘暴。

r尽管维和官兵身体素质都不错,反应敏捷,瞬间都能以百米健将的速度向板房冲刺,但是南苏丹的雨来的速度更快,气势更猛,没有一名官兵能躲过这一劫,跑进板房时全都变成落汤鸡,脸上、身上、衣服上,水滴一串串地往下流。

r躲进板房,官兵马上感觉像躲进了一个立体电影院。狂风夹着暴雨发出山呼海啸的声音,整座板房仿佛被密集炮火覆盖,摇摇晃晃,随时可能化为粉末。没一会儿,大暴雨派出的侦察兵——一股股水流沿着板房缝隙鬼头鬼脑地渗透进来了。官兵们把脸盆、饭碗、牙缸、水杯等十八般兵器全部用上,仍是很快败下阵来,小水流越来越猛,旋即“疑是银河落九天”,脚下的脸盆早已漂了起来……

r板房越晃越厉害,如大厦将倾。轰隆隆的雷雨声中,电线杆、篮球架咣当咣当倒地之声不绝于耳,刚刚修好的营门很快露出“庐山真面目”,据说粘好后十头牛都拉不开的强力胶显得那样不堪一击,一张张喷绘图案变成了京剧演员的水袖甩来甩去,而里面的日光灯则像重伤员手中的爆破筒悠来荡去,究竟要投向哪里,谁也搞不清。

r一个多小时后,暴风雨似乎听到了集结号,嗖的一下就停了。只是浓云并没有完全散尽,压得很低,像恋恋不舍,又像挣扎着离开。

r走出板房,营区如同被炮火轰炸后的威尼斯,一片汪洋之中,用两天时间搭好的装备器材帐篷被撕扯得七零八落,炊事班三个纱窗不翼而飞,阅兵台顶部一根拳头粗的钢管竟被狂风从钢箍中拽了出来。

r横七竖八的电线杆、撕扯成布条的大帐篷、顺着水流缓缓漂动的板房门,狼藉一片……更令人触目惊心的是营区用网箱垒起的院墙,有的地方已被水流冲出了大裂缝,看上去随时都会垮塌下来。全体官兵迅速明确分工,以更高标准加固修整营区设施,全面做好迎战下一场更猛烈暴风雨袭击的准备。

r天空犹如一口巨大的圆形锅盖,紧紧地扣在营区之上。虽然空气变得异常清新,却没有人高歌,也没人喊叫,都在严肃地收拾着设施。只有那几条和平犬,如同过春节的孩子,在营区里不停地跑来跑去,尽情享受暴风雨带给它们的欢乐。

r黄昏时分,太阳终于完成一天的使命奔向西天,无垠沙漠像个调到最高温度的电磁炉处处冒着让人无法呼吸的热浪。四周的云彩已开始慢慢向这边聚积,还没等大家看清楚怎么回事,热风和凉风夹杂着巨大的沙尘又汹涌而至。

r收拾完这些垃圾,已是夜晚来临的时候。而雨过天晴,更是虫子的世界。在四周广阔的场地上,各种虫子的鸣叫声随处可闻。拿着手电筒走来走去检查防务的李英枳突发奇想,他走到女兵班那里说道:“虫子不是都爱亮光吗?那就好办了。”于是每个连队帐篷区都架上大型探照灯。

r大型探照灯架设起来了,能看清周边几百米的情况;灯一架起来整个就是一个招虫灯,虫子都嗡嗡地围着那个灯来回乱飞。这一晚上,大家才算消停了许多。

r医疗队的军医刘玉薇来南苏丹之前就对这里的疫情进行了详细的了解,她专程到步兵营对大家说:“这种长相酷似蚊子的飞虫名叫非洲白蚁,个大体长,白天不见踪影,夜晚却成群结队铺天盖地而来。除了这种大个的,还有一种叫暗蚊,外号叫‘非洲小咬’,是传播疟疾和‘埃博拉病毒’的高手。除了蚊子之外,比较常见的是一种有毒的蛾子,飞到身上不要碰它,如果你这么一打、一拍,凡是沾着它翅膀茸毛的都会起红斑,长大疙瘩,而且毒性更厉害。”

r“这种小蚊子怎么办?”看着刘玉薇文质彬彬的谈吐,有队员调侃她。

r刘玉薇接着说:“这是专门传播疟疾的暗蚊,特别小,但是,就因为它小才可怕。看不见,咱们躲不了,不知道它在哪里,然后,叮着人以后也不痛不痒,也不起包,但过两天你就知道它的厉害了。”

r每年的3月,南苏丹就开始了高温模式,气候更是变化无常,经常是早晨高温,中午沙尘,傍晚暴雨。为了抢在4月的雨季到来之前搭建好营区板房,每位官兵,不论干部,还是战士;不论男兵,还是女兵,都是顶着酷暑煎熬,冒着蚊虫叮咬,昼夜奋战在施工现场。

r2月下旬,中国维和步兵营营地的板房建设到了最关键的时刻。但由于水土不服,供应紧张,再加上蚊虫叮咬,许多官兵患上了疟疾,就连李英枳也病倒在了帐篷里。

r非洲疟疾都是恶性脑虐,它的疟原虫是伤及脑部的,如果用药不及时,控制不住,是很容易死亡的。更为特别的是,现在是旱季和雨季的交接期间,蚊虫特别多,正是疾病泛滥的阶段,这对官兵健康威胁也比较大。

r医疗队的医护人员们也没能幸免,王晓丽和明月两名主力护士都倒下了。女兵班里,张佳媛感觉头疼头晕,一量体温超过38℃,第二次查的时候诊断她就是患了疟疾。

r恶性脑虐非常麻烦,张佳媛躺在床上冷热无常。打寒战的时候,那么热的天气盖几床被子她还觉得冷,打寒战结束了又开始发汗,被子全蹬掉,又热得不行。

r步兵营的官兵们除了要面对病痛的威胁,还要随时应对突如其来的危险。在丛林地里施工的步兵二连官兵正一路狂奔。正在巡逻的庄一鸣以为出了什么事情,和几名步兵队员迅速进入戒备状态,但很快,他们就乐了。原来,二连战士们在施工中碰翻了树丛里的马蜂窝,上等兵于豪杰被蜇伤了。

r这种蜂子最要命的就是会围攻人,蜂子不是很大,就是一个小手指甲那么大,但是蜂子成千上万。事后,他们才知道这就是非洲的杀人蜂。这种蜂身上带有剧毒,人畜一旦被蜇,轻则疼痛难忍,重则危及生命。

r已经过去一个星期了,庄一鸣一直没能腾出时间来去看望张佳媛,但这并不影响两人感情的加深。从最近的几封邮件来看,一切情况良好。经过几天的治疗之后,张佳媛已基本痊愈了。

r晚饭前,庄一鸣把见面的想法从邮箱里发给了张佳媛。张佳媛果然如约而至,晚饭后一刻钟,刚走到训练场的庄一鸣,迎头碰上了张佳媛。

r“你看到我的信了吗?”庄一鸣问。

r张佳媛说:“刚看完。”

r庄一鸣说:“不发表一下看法?”

r张佳媛想了想说:“心里有点儿激动。”

r庄一鸣说:“我看了你的信,写得很真实。”

r张佳媛笑笑:“本来觉得这第一次给你写信应该像写文章似的,先要构思好运筹帷幄一下再好好写,但觉得在你面前不需要有所掩饰,真实自然的我就好,无论你喜不喜欢,我都是这个样子,所以就不想那么多了,直接想到什么写什么吧。”

r庄一鸣说:“这样最好,我们不能有拘束,不过,我都不敢正视你,多水灵的小姑娘,再看两眼我怕看出火来了。”

r张佳媛打断他说:“不嘴贫不行吗?”

r庄一鸣说:“呵呵,现在我一去女兵班门口,不管是谁,都要先拿我开开玩笑。今天王凌还说下次我再去女兵班有人要找我决斗呢,说我抢了人家的梦中情人。看来美女就是招人爱,小丫头还挺受欢迎嘛。”

r张佳媛呵呵地笑,接着说:“你的文笔还真是不错哦,无论你的信是构思后才写的还是你真的就那么出口成章下笔成文,我都希望你在我面前可以彻底地放松。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用像面对别人那么累,也不用非写那么多优美的句子,怎么自然怎么就好。你的烦恼、你的苦闷、你的喜悦、你的开心不开心、你的快乐不快乐,都可以尽管平实地告诉我。不用担心我能否受得了,我这个人脾气超好的,周围人都这么说,慢慢你就发现了,所以你可以尽管发泄出来,只要你能轻松能开心点儿的话,别人开心我也开心啊。”

r庄一鸣说:“其实我也说不好自己怎么了,也许这就是走火入魔的状态。当然,我也知道,自己太缺乏耐性,缺乏循序渐进,做什么事都过于着急。”

r张佳媛说:“没事多看看书,你就能静下来。前天上午又看了一遍郭敬明的《梦里花落知多少》,看完了心情真是郁闷。当然,这些忧伤的感觉缺少大气,你肯定没兴趣的。”

r庄一鸣说:“也有兴趣,不过,如果这么一部童话故事就可以让你如此低沉郁闷的话,以后最好还是别看了。”

r张佳媛撇着嘴说:“你是神人吗?少年时候就老成啊?”

r庄一鸣笑着:“这不是过来人了吗?你说得对,我第一次看是上军校时看《萌芽》上的连载,当时看得就特影响情绪。因为看得太投入,完全沉浸在剧情人物的感受里了,前面看着还蛮喜兴蛮好玩,后面急剧地跌落一直到结局,感觉心里好悲伤。但是,毕业后就是彻底步入社会了,要自己把握自己了,这些伤感就慢慢少了。”

r张佳媛说:“我从来就是个不擅长处理人和事的人,害怕面对那复杂的人心和社会,我总是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好这些。人和人之间总戴着一副面具,多累啊,就不能每个人都素面朝天心底纯净地生活吗?有像孩子般那样纯净的笑脸和真实的微笑。”

r庄一鸣说:“你说的这不现实,你说的这是幼儿园。”

r张佳媛说:“所以我觉得应该找个可以为我遮挡这些的人,我可以完全放松、完全纯净真实地面对他,那多好啊。”

r庄一鸣忍不住问道:“你现在的男朋友做不到吗?”

r张佳媛知道这是他想知道自己有没有男朋友的问题,就照直说:“我们已经分手了,他也做不到,他对以后的态度总是不坚定,这都是让我很受不了的地方。”

r庄一鸣心里有点儿乱,接着说:“那就是说你们不能知心。”

r张佳媛坚定地说:“对,我始终觉得两个人应该首先是知己,然后才是恋人。交心都做不到,又怎么能成为恋人呢。想到刘若英《一个人的孤单》中的歌词,‘喜欢的人不出现,出现的人不喜欢,有的爱犹豫不决,还在想他就离开,想过要将就一点,却发现将就更难,于是我学着乐观,过着孤单的日子’。”

r庄一鸣长出了一口气回答道:“也许世间本没有完美,完美只是存在于每个人的心中而已。现阶段的我认为,执子之手与子偕老那是爱情的完美境界。可是都境界了,又有几个人能达到呢,现实的无奈总是把理想剥得七零八落。”

r张佳媛摇着脑袋说:“本以为接触世事后重读这本书不会再有那么大的反应,当年读完我就想这本书轻易不能再重读了,对人情绪的冲击太大。”

r庄一鸣笑她:“真是小女生,读书还能读出这个效果来。心情就得靠自己调节,别人说得再多,关键还是自己。”

r张佳媛不理他,继续把思绪放飞。她神游了一会儿,突然问庄一鸣:“听他们说你们很多人都不坚持吃药了?”

r庄一鸣说:“这让我怎么回答?你是工作呢,还是生活呢?问这个问题。”

r张佳媛说:“我是问你!是关心你。”

r庄一鸣说:“也吃呢,也没总是吃。”

r张佳媛说:“那就是没吃呗。我给你说,那每次两片的药你必须要吃。”

r庄一鸣被她突然转变的情绪弄得不知所措,忙说:“我知道,营里对这个问题抓得很严。”

r张佳媛说:“营里抓得严有什么用?关键是你自己重视起来,自身做好加强防护。如果你自身努力防护还中标了那另当别论,但如果因为你轻视而有事,你不是自己找事吗?”

r庄一鸣满脸苦笑:“这口气怎么突然像我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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