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念,高龄少女一枚,巨蟹座的恋家和宅在我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闲来无事就爱在厨房里做菜煲汤(业界良心,非诚勿扰),爱看书写日记,四处行脚放怀天地。要哭要笑,要痛要爱。
整个春天都在咳嗽,紧跟着发起烧,我在摇摇欲坠的清晨,拨通爸爸的电话,喊他陪我一起去医院。
印象中,这样虚弱得需要他来照顾的时刻,还要追溯到初中时代,我在课堂上高烧不退,爸爸来教室牵着我的手回了家。
平日里爱在他面前逞强,习惯了报喜不报忧,但这一次我又做回那个小女孩,乖乖地躺在床上,听他一边给我倒水拿药,一边埋怨我不爱惜自己。
“一个星期前,就让你请假了,你还非要去给学生上课!”
“还有,你下班回来不能少写点稿子吗,熬那么晚把身体都熬坏了!”
我开口想解释,但哇的一声吐出来,五脏六腑像是被掏空一般,眼泪横飞地扒着床沿无法起身。
爸爸连忙递纸递水,强烈的自尊心让我太想说声对不起了,但药劲让我昏睡过去,再醒来时窗外已暮色四合,我对着空气大喊一声爸爸我饿了,空空的房间里没有回应。
身体的病痛褪去大半,我起身在屋子里转了好几圈,目光所及之处,尽是爸爸的影子。
他的眼镜盒放在第二层抽屉里,经常打开看新闻的IPAD靠墙放着,所有的鞋子都方向一致地排着队,洗干净的衣物整齐叠好,放在了枕边。
过去,我们因为整理房间这件事吵过无数次,他永远都嫌弃我懒散,桌面地面狼藉一片。我总解释说,其实每一个凌乱的外表下,都井然有序着呢,至少我需要用某物时,总记得它压在哪件杂物下面。
后来我们吵得不欢而散,加之其他原因,我索性搬去城市的西边去住,偶尔回来看看他。
你看,父母与孩子之间永远没法斩钉截铁地划清界限,血缘亲情责任感等诸多因素始终把我们牢牢拴在一起。
房间里没有开灯,我就着窗外微弱的光,一点点回忆起我们的争吵与和好。甚至假想我是个男生的话,都不会喜欢自己这样的女孩子,那么争强好胜那么不会服软。
那一晚,我难得听话地早早躺下来,爸爸随后也走进来,坐在他常坐的位置,戴上老花镜看他关心的新闻。我枕着初夏的清风,慢慢睡着,然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回到了故乡,我又见到了十几年未曾联系的街坊邻居,他们纷纷说着,你回来啦。我在梦里重重地点头,他们很快又消失不见,我咳嗽着醒来,听见爸爸迷糊着说了句:捂着肚子轻点咳,这样就不那么疼了。随后传来他的呼噜声,我看着对面床上他模糊难辨的身影,忽然想落泪。
你知道这样的柔软时刻,只会越来越少,所以每一回被这样细微琐碎的包围时,都忍不住祈祷时光静止,我不长大他也不再变老。
成年后的日子没那么易过,只有在爸爸身边和梦里,我才能回到童年,回到那个安全出口,原来那里才是我的永无乡,给我痊愈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