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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的民国梧桐

时间:2024-10-30 03:08:32

王祥夫

山西省作家协会副主席,云冈画院院长。著有长篇小说《榴莲榴莲》等7部,中短篇小说集《愤怒的苹果》等12部,散文集《何时与先生一起看山》等13部。曾获“鲁迅文学奖”、“《小说月报》百花奖”、“《上海文学》短篇小说奖”、“赵树理文学奖”。

记忆中,南京城路两边的法国梧桐真好,高大粗壮,枝柯交摩,绿幕蔽天。炎炎夏日,其功德真是无量,往往会把一条路遮得一如凉棚。下雨天,在这样的路上打着伞走走,格外富于诗意,当然还有就是秋天,风过处,那真是落叶如金。那年去克罗地亚,在旅馆前面的广场上看到许多大法国梧桐,一株株特别高大,树干粗大得让人难以想象,我绕着树走来走去,实在想不出在国内什么地方见过如此粗大的梧桐。

中国传统文化中的梧桐

中国梧桐好像没这么大。过去老中医给病人开方子,有时除了药方上的那几味药几钱几钱,还要写明再加多少蜜,这就是要合药丸了,多少蜜合多少药也有规定,而且,还会写明药丸要合如“梧桐子”大。但这里所说的“梧桐子”肯定不是来自中国梧桐,中国梧桐结籽很小,齐白石先生画过中国梧桐的果实,几片淡赭石的籽实翅叶里夹了几粒小小黑黑的梧桐籽,一般人都不认识。中医大夫开药方写“药丸合如梧桐子大”,不知始于何时,李时珍是否这样给人开过药方?对此感兴趣的诸君不妨去查一下,也许还能考证到法国梧桐传入中国的时间。

法国梧桐结籽和中药丸大小相仿。如果没见过法国梧桐的籽,你可以剥一个中药药丸来看看。古时的画家画梧桐树,叶片都用笔扫,当然是侧锋,笔触相对要大一些,因为梧桐的叶子很大,画梧桐可不能用细碎之笔。在中国,可入画的植物很多,松柏和梅树还有竹子,可以让人说出“岁寒松柏之后凋”、“梅花香自苦寒来”、“竹之好乃虚心而有节”这样的话来。而唯有梧桐却让人说不上什么好,而它分明又不是“等闲之辈”。传说中,如果凤凰一旦从天上落下来休息,就非栖梧桐不可。过去的民间画匠背着箱子到处走,无论去什么人家给什么人画画,只要是画凤凰,便一定要有梧桐树。

梧桐树的树干似乎很光润,但没听过谁用梧桐木做大家具或造屋架梁,而做古琴却离不开梧桐。古琴又叫做“丝桐”,梧桐树生长在中国,就像是专门用于给人做古琴或其他乐器。关于梧桐树,评剧《花为媒》里有一句唱词:“大风吹倒了梧桐树,自有他人论短长。”这句唱词是什么意思,越是仔细想,就越让人不明白。但好好一大棵梧桐树横倒在那里,让人看了确实不会舒坦。春天的时候坐车由北向南,有时你会看到车窗外的路边一株株梧桐树枝干高举,正在开花,花色微紫,真是大气好看。

民国琐事和南京梧桐

南京的梧桐是法国梧桐,大多种植于民国年间,和中国民间的泡桐不是一回事。

说到泡桐,就必须说到焦裕禄——他当年在河南兰考一带大种泡桐树,如果那些树还在,想必都早已成材了。但说到南京,人们似乎就总要想起那些民国人物来。读陈巨来的《安持人物琐忆》,民国人与民国事,被他娓娓道来,自有一种调侃与幽默。郑逸梅的那些专门记写民国人物行止的小文章也总让人想起,两者相比,我个人更喜欢陈巨来一些,虽然陈不算什么文章家,但文章家的文章有时往往还不及那些不以文章名世之人的文章好看。陈与民国四大公子袁克文的关系很好,陈在文章里几次透露,用袁克文的话说,他二人的关系亦像“同靴”。陈巨来的《安持人物琐忆》虽属回忆文章,但活灵活现,实为枕上厕上之佳品。

民国年间,文人的风雅好像比现在要敦厚一些,那时候人们也敢于风雅。民国之后,文人雅士不敢再风雅,纷纷要让自己像标准的工农兵。白石老人虽死在民国之后,但他也只能算是民国人物。白石老人某日在屋里作画,听到外边有人吆喝卖大白菜,老北京人过冬,储存大白菜是第一要义,白石老人便立即画了一纸白菜,兴冲冲地出门去,对着那推车卖大白菜的人说:“好不好用我手里的白菜换你这一车白菜?”但风雅毕竟与卖白菜的无关,卖白菜的便说:“我要是不看你这一大把年纪,我就一个窝心脚把你给踹死,大冷天的你开什么玩笑,拿你手上的那张破纸想换我这一车白菜!”这种名士受挫的事,听起来真是让人开颜。白石老人的名士风度,还能从他的一张摄于民国时期的照片上看到,那就是他反穿一件羊皮袄而手里摇着一把扇子,这种名士派头,虽有些阴阳怪气,却也是把一个“敢”字做底。

陈巨来只能说是半个民国人物,他的另一半生活在新中国,他没什么古怪行径在坊间流传,他的派头只是瘦,不认识他的人看到他,首先想到此人会不会是大烟鬼。光看照片,陈巨来是一直瘦,是一瘦到底,人虽瘦,印章却刻得好,再加上他的文章总集《安持人物琐忆》,让人隐隐约约感觉他的民国范儿。民国范儿是什么?还真不好说,民国人物的民国范儿有一点是共同的,那就是爽直、天真和有趣,更重要的一点是,有话敢讲出来,并不是只戴一副小圆眼镜,会几笔书法或再加上粗通平仄就可以。而说到民国人物,往往就要说到南京,南京民国,民国南京。

再说一下南京的梧桐,那么多种植于民国时期的梧桐树被砍掉,真让南京人心痛,那些被砍掉的老梧桐树想必很不错,可以用来做古琴。但精通古琴的朋友都说现在做古琴很难找到合适的梧桐木,大多用桑木替代。梧桐树现在怎么就少了呢?这真让人百思不得其解,也许与它不能做家具有关?人们对桌椅板凳之需,毕竟要大于古琴。好在中国的桑树也很多,现在要想买到一张古琴还不算难事。或者,为了后人做古琴而专门种一些梧桐树,也算是好事。虽然除了做古琴和其他乐器,梧桐树像是并无别的什么大用,但它开花还真是好看,一树一树的微紫的梧桐花立在田间道边,真让人无法忽略。日本人做那种搁放茶具和香具或其他小物件的小箱小匣多用梧桐木,也不髹漆,木纹不那么花,颜色轻浅得一道一道,感觉干净、朴素,上面往往还会有几个墨写的汉字,实在是让人倍感亲切。

梧桐树的树干似乎很光润,可以用来做古琴。古琴又叫“丝桐”,梧桐树生长在中国,就像是专门用于给人做古琴或其他乐器……那么多种植于民国时期的梧桐树被砍掉,真让南京人心痛,那些老梧桐树想必很不错,可以用来做古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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