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见驾
在退思园看到康熙的时候，菀宁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看来朕确实吓了你一大跳。”康熙温和地说道。
“……”菀宁沉默地低下头，目光不安地在地面上移来移去。
“你过来。”康熙站在百合花前，微笑着向菀宁招了招手。
菀宁迟疑了一瞬，缓缓走到康熙跟前，‘扑通’跪了下来，叩头道：“皇上……菀宁知错了。”
“起来吧。”康熙一面温温地笑着，一面扶起菀宁，说道：“看来这阵子朕是真把你吓坏了，见了朕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朕长得有那么吓人么？”
菀宁扑哧笑了一声，低着头道：“菀宁以为皇上会怪罪我私自出宫，已经做好了受罚的准备。”
康熙板起脸，正了正色，说道：“朕当然要罚你！把手伸出来。”
菀宁秀眉微蹙，将手伸到康熙面前，“皇上要怎么罚都行，只希望您不要株连他人，千错万错都是菀宁一人的错。”
康熙微微一笑，轻轻在菀宁掌上一击，说道：“现在罚过了，你也安心了？”
菀宁睁大了眼睛地看着康熙，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居然这么容易就过关了。
康熙俯下身摘起一朵百合，叹了口气，眼中一抹伤痛，“宛儿是最喜爱百合的，她说过，能与自己心爱的人把臂赏花，乃天下最快乐之事，如今，百合依旧，而人面不再……”
听康熙提起自己的母亲，菀宁脸色也不由得黯淡下来，“在乌程的家，娘命人在花园里种了很多花草，惟独没有百合，我还以为娘最讨厌的花是百合，现在看来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康熙闻言身子一颤，眼中交错闪过复杂的情绪，半晌才笑了笑，只是笑容中带着几分苦涩，“宛儿生性外柔内刚，旁人只看的到她温柔如水的一面，却看不到她决绝刚烈的一面，容若不在了，她宁可终身不种百合，也不愿……”话到此处，康熙突然停住了，目光空落落地望向远方，缓缓说道：“你知道朕为什么把你贬到钦安殿么？”
菀宁摇了摇头。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石堆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在皇宫里，即使你步步谨慎，有心的人一样可以抓住你的一点差错，置你于死地！朕虽然贵为天子，却未必能护的住自己想护的人，明珠一案，朕不希望你被牵扯进去，所以才把你贬到钦安殿，希望可以让你暂时远离这场无谓的纷争。只是让朕失算的是，你和宛儿的性子一样倔，竟然会选择离宫出走。”
“可是皇上您为什么没有让人来抓我回宫呢？”菀宁仰起头问道。
“如果朕下旨抓你回宫，难保不会被某些有心的人利用，借抓捕之名置你于死地。”
“原来如此，”菀宁舒了口气，忽又问道：“皇上您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扬州？”
康熙没有回答，只是淡淡地笑着，目光若即若离地从百合花丛前飘过。
这时，月洞门里转出两个人，急步走到康熙面前，看到一旁的菀宁，均停住脚步微愣了愣，左边的那人立时回过神来，朝康熙欠了欠身子，低声道：“皇上，京城的六百里加急。”
康熙朝另一人挥了挥手，示意他带菀宁下去。那人不经意地多瞥了菀宁两眼，神色有些不自然，但随即恢复正常，领着菀宁走出月洞门。
一路绕过迤俪的亭台楼阁，碧水雕廊，来到一处精致的院子前，院门半开，菀宁忍不住朝里面瞅了瞅，见院中铺了一地的白玉砖，暗道，这园子的主人可真够奢侈的，以白玉为砖！
那人似乎看破了菀宁的心思，微微一笑，说道：“你是想说我暴殄天物么？”
菀宁一惊，说道：“难道……你就是……”
“没错，我就是这退思园的主人楚勤。”
“你也姓楚，该不会和那个楚云有什么关系吧？”菀宁随口说道。
楚勤闻言脸色忽地暗了下来，嘴角噙着一丝苦笑，“楚云，他是我唯一的儿子。”
菀宁原本是随口无心的一句，却没想楚云居然真的和这个楚勤有关系，惊讶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云儿这孩子，从小身体就不好，在他七岁那年，我把他送去了少林寺，拜入文觉大师门下，希望他可以学得一些强身健体，延年益寿之术，将来也好后继我楚家香火，可是，自从他上少林之后，与我的父子之情越来越淡，现在，基本上除了逢年过节回来看我，平素一句话也不愿与我多说。”
起初以为他是不喜欢和自己说话，原来他和自己的亲爹也不爱说话的。菀宁在心里感慨了一番，说道：“我和楚云相处下来，觉得他这人是刀子嘴，豆腐心，外表看起来一幅冷峻高傲的样子，其实内心里古道热肠，我想他之所以这么对你，一定是因为你们父子多年未见，他呢，又不懂得怎么表达感情，才会如此。”
“纳兰小姐，你能否帮我一个忙？”
“只要我能做到，在所不辞。”
楚勤说道：“过几日便是云儿他二娘的生日，我想……能否请你劝云儿回来，一起吃顿团圆饭。”
菀宁听是这么简单的事，一口应承下来，笑道：“放心，到时你只要准备好美酒佳肴，等着一家人团聚吧。”
出了退思园，菀宁开始为自己的一时冲动而后悔了，楚云这个人要真这么好劝，就不是楚云了，可是答应了楚勤，又不能言而无信，看来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回到客栈，菀宁直奔楚云的卧室，决定开门见山，快刀斩乱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