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抗日战争
(一九三七年七月至一九四五年八月)
红军改编为八路军〔56〕
卢沟桥事变〔57〕后,中国工农红军改编为国民革命军第八路军,成立八路军总司令部。朱德为总司令,我为副总司令,任弼时为政治部主任,左权为副参谋长。党内组织军事委员会分会〔58〕,朱德为书记,任弼时兼秘书长,加上我三人组成常委会。各师师长、政委,还有左权等,可能都是军分会的执委(记不清了)。当时红军主力是三万二千人,以四千人编为陕北警备旅和一个小团,保卫陕甘宁边区;一方面军一万四千人编为一一五师,林彪为师长;二方面军六千人,改为一二○师,贺龙为师长;四方面军八千人编为一二九师,刘伯承为师长。(注:①据一九三七年八月二十五日中央革命军事委员会命令:第一军团、十五军团及七十四师合编为陆军第一一五师;二方面军、二十七军、二十八军、独立第一、第二两师及赤水警卫营、前总直之一部等部,合编为陆军第一二○师;四方面军、二十九军、三十军、陕甘宁独立第一、二、三、四团等部,改编为陆军第一二九师。)
在云阳镇前方司令部召开了一次团以上的干部会议,讨论了党中央洛川会议〔59〕的精神――也就是毛主席讲话的精神。我在这次会上讲了话,说明了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胜利。我们改编后,要注意反对军阀主义,反对官僚主义、脱离群众,提出了四条保证:保证共产党对八路军的绝对领导;保证工农成分的绝对优势;保证政治工作的优良传统;保证和坚持学习制度。任弼时同志和各师负责同志都讲了话。
九月,周恩来同志约我陪同他一起去太原见阎锡山〔60〕。沿途所听街谈巷议,无不希望红军早日参战。到太原时,人民盼望共产党和红军参战之心更切。阎为避日本飞机轰炸,住在太原以北之崞县某村。会谈后,周又约我去大同见傅作义〔61〕。当时日军正由张家口向大同前进,我们到大同时,日军已占天镇、阳高,傅军正在忙于撤退。第二天从大同回崞县,阎锡山又约见,商谈坚守山西国防工事(即雁门关、茹越口、平型关、娘子关等既设之永久工事)问题,也就是平型关、雁门关的防御问题(这是阎锡山要求的)。
我从总部出发时,就考虑八路军如何争取在抗日战争中头一仗打个胜仗,以提高共产党和八路军的威望。这对打击恐日病、鼓励抗日士气、开展群众运动都有好处。在崞县,当阎锡山谈到以王靖国和陈长捷两军分守平型关和茹越口,另以一个军守雁门关时,我说:你们坚守平型关正面;我一一五师出五台、灵丘、蔚县地区,隐蔽集结在敌前进道路两侧,待敌进攻平型关时,从敌侧后夹击进攻平型关之敌军;我一二○师位于晋西北地区,待敌进攻雁门关时,我军也从侧翼进击。阎甚同意。
我一一五师之一个旅在平型关伏击日军板垣师团之一个后尾联队(即团),歼灭其大部,争取了头一仗的胜利。这是“七七”事变以来,日军第一次遭受的打击。在平型关胜利的鼓舞下,卫立煌〔62〕率四至五个军,在忻口布防。
日军打破平型关、雁门关后,继续向太原前进,在忻口遇到国民党军相当坚决的抵抗。我一二九师之陈锡联和谢富治团,乘黑夜袭入阳明堡机场,烧毁日机二十余架,歼灭守敌约一个大队(营)。此役给忻口卫立煌部以很大鼓舞。
此两战胜利,在华北人民群众中起了抗日动员作用,八路军在群众中威望日高,参军者益多。
恩来同志又约我陪同去保定见程潜〔63〕,转回总部时道经忻口,忻口战斗还在坚持。他们只知死守,而不敢集中兵力出击敌之薄弱点,更不敢向敌之侧后突击。抱着一条死教条:在敌侧后不能脱离正面火力之掩护。我们经石家庄到太原时,恩来同志又令我去娘子关见黄绍f〔64〕协。这一段我似乎是以八路军代表名义到各处联络,做统战工作。
关于军分会指示
一九三七年十月八日,华北军分会发了一个指示,这个指示是在八路军一一五师击溃日军板垣师团一个旅的胜利影响下产生的。在指示中,把山西太原说成是华北抗日战争的堡垒,而实际上,太原在十月以后不久就失守了。显然,军分会的指示是盲目的,没有充分估计到日本侵华各方面的准备(政治上、经济上,尤其是军事力量上),同时也过高估计了国民党军队的力量及其进步性。这样就容易放松以我为主,自力更生,发动群众组织游击战争和做长期艰苦斗争的精神准备工作。
当时军分会的同志,都没有把敌后游击战争提到战略上来认识,对于毛泽东同志在洛川会议上提出的“以游击战为主,不放松有利条件下的运动战”这个方针,认识也是模糊的。没有真正认识到这是长期坚持敌后抗日战争的正确方针。我当时对于“运动战”和“游击战”这两个概念主次是模糊的。如时而提“运动游击战”,又时而提“游击运动战”。
十月八日的指示,只是根据看到的一些表面现象和从主观愿望写的,所以它是一个脱离实际和经不起实践考验的指示,因而也是一个错误的指示。
在起草和发表这个指示时,我正随周恩来同志去保定、石家庄等地做统战工作,不在总部。我从卫立煌处回到八路军总部时,才看到这个指示,也不知道是谁执笔的。但我看后,并没有反对。虽然这个指示的全部精神不是我的,但其中有些看法,我是同意的。这个指示有轻敌速胜观点。我去保定前,与朱德、弼时、左权等数同志在一起闲谈时:“日本皇军不可战胜”是神话。如果八路军经常有二十万,有蒋介石嫡系军的装备,再附加若干炮兵,国民党军依险防守,我军机动作战,灵活打击敌人,把群众发动起来参加抗日斗争,山西是难以打进来的。这是轻敌速胜的思想,对别人可能有影响。我是军分会常委之一,因此,我是有责任的。
关于第二次王明路线
一九三七年十一月日军占领太原后,八路军总部从五台山转移到晋南洪洞县马牧村。十二月某日,中央来电要我回延安开会。到延安两天,王明和康生飞到延安,当晚政治局即开会。在会上,王明讲了话,毛主席讲了话,项英讲了新四军改编经过,还有其他人也讲了话。我认真听了毛主席和王明的讲话,相同点是抗日,不同点是如何抗法。王明讲话是以国际口吻出现的,其基本精神是抗日高于一切,一切经过统一战线,一切服从统一战线。他在解释他的观点时说,要树立国共两党为基础的明确观点,共同担负起统一政权,统一军队的义务;国共两党是平等的,谁想领导谁都是不可能的;各党各派要共同负责,共同领导,共同奋斗,互相帮助,共同发展。他较偏重于国民党政府和军队抗日,不重视动员民众参战。在抗日民族统一战线问题上,他着重介绍西班牙、法国和满洲的经验,说:在抗日营垒中,只能划分为抗日派与非抗日派,不能分为左、中、右派;CC和复兴社〔65〕吓是法西斯,因为法西斯是侵略者,CC和复兴社是抵抗侵略的。从王明这些论点来看,显然同毛泽东同志的正确论点有很大的原则上的分歧。对无产阶级在抗日民族战争中如何争取领导权的问题,他是忽视的。这就可以肯定他这条路线,是一条放弃共产党对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领导、失去无产阶级立场的和投降主义的路线。什么西班牙、法国和满洲的经验,所有这些经验都是失败的教训。假如真的按照王明路线办事,那就保障不了共产党对八路军、新四军的绝对领导,一切事情都得听从国民党反动集团所谓合法政府的命令;就不可能有敌后抗日根据地和民主政权的存在;同时也区别不开谁是统一战线中的领导阶级,谁是无产阶级可靠的同盟军,谁是消极抗日的右派,谁是动摇于两者之间的中间派。这些原则问题,在王明路线中是混淆不清的。
在当时,我没有真正地认识到毛泽东同志路线的正确性,而是受了王明路线的影响,在这些原则问题上模糊不清。现在回忆我在一九三七年十二月中央政治局会议上的发言,只是说了一些华北抗战情况和坚持共产党对八路军的绝对领导的问题。在会上并没有支持毛泽东同志的正确路线,也没有拥护或反对王明的错误路线,是采取了一种模棱两可的态度。这种态度,在客观上等于支持了错误路线,因为在这样的原则分歧上只能采取拥护或反对的态度,而不能采取两可的态度。
会议时间很长,似快天明才散会的。会议上的精神是不一致的,感觉回去不好传达。王明所说的内容,没有解决具体问题。蒋介石根本没有承认统一战线,工农红军要改编为国民革命军,强迫戴国民党军队的帽子,与国民党军成一种隶属关系;企图改变八路军性质,同化于它的体系,根本没有承认合作。一切经过统一战线,就是经过蒋介石,他决不会容许八路军扩大,决不会容许我们有任何独立自主,也不会有平等待遇。回去传达就只好是,毛主席怎么讲,王明又怎么讲,让它在实践中去证明吧。
第二天,我拿着写就的传达要点问洛甫同志(他那时是总书记,也是那次会议的主席),我回到华北以后如何传达这次会议的精神?洛甫同志说,由书记处写一个统一的传达大纲。又过了两天,洛甫同志交给我一个传达大纲,即“中央政治局十二月会议的总结与精神”。我回到华北以后,即按照那个大纲传达的。对这个提纲研究了一下,感到仍然没有解决具体问题。我想八路军绝对不能被国民党同化掉,故把云阳镇红军改编时的精神加进去。在这个大纲中,我加了一段,即八路军是国民革命军中的一个组成部分,应在下面三条原则下保持其光荣传统:其一,保障和加强共产党的绝对领导;其二,保障工、农成分的绝对优势;其三,保障高度政治工作的传统,保持学习制度。当时我虽然对某些问题认识模糊,但保持共产党对八路军的绝对领导是明确的。此外,对大纲没有增减。传达大纲是中央的决定,不传达是不行的,但要使它如何切合实际,才能对于抗日民族战争有利。在传达和讨论这个提纲结束时,我还讲了几句话,大意是:根据一切服从抗日的原则,按照实际情况去办。如给养问题,扩大八路军问题,等等。
为了坚决保证共产党对八路军的绝对领导,在一九三八年春恢复了政治委员和政治部制度。规定了扩编八路军的四种不同名称。即:教导旅、新编旅、暂编旅、补充旅;分给四个战略区,即:五台山区、一一五师、一二○师、一二九师。各从第一旅起,扩编多少算多少,报告延安中央军委和八路军总部备案就是,根本就不要请示,更不报告国民党政府。根据有钱出钱、有力出力的原则,给养自筹。建设了根据地,有了政权区,可征收救国公粮;没有建设根据地政权以前,即捐、借、指派、没收汉奸财物,不靠国民党发饷、发给养。
到一九四○年和一九四一年,根据地先后发本币〔66〕,禁止伪币和法币〔67〕在根据地内流通,建设“三三制”〔68〕抗日民主政府。在战争指导上,是基本的游击战,和有利条件下的运动战。平型关的伏击战,及大破袭战、反磨擦战等,这些也是游击性的运动战,我们把它叫做运动游击战,或叫做游击运动战,没有打过什么正规战。上述这一切,军事、政治、经济以及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方针,都是根据毛主席的独立自主和自力更生的方针执行的。红军两万八千人改编为八路军,经过八年抗日战争发展到近百万大军,是在毫无援助之下成长起来的,如果没有毛主席这条马克思列宁主义路线是不可能设想的。“七大”期间,毛主席写《论联合政府》报告时,在枣园我对他说过,华北抗战基本上是执行了中央的正确路线。当时,毛主席说,是执行了正确路线,而不是什么基本上。我说,百团大战后期,在反扫荡战中,太行山区有两个旅打得比较苦些,伤亡也比较大些。毛主席说,锻炼了军队。
但是,在传达“中央政治局十二月会议的总结与精神”以后半年多的时间中,共产党对八路军的绝对领导作用有些降低,党的政治工作也有些削弱,从而发生了个别军官逃跑和国民党勾引八路军中的官兵叛变的现象。同时,国民党对八路军的发展加以限制,对共产党的发展也加以限制,国民党的反动面目更加暴露。从这些事实中,我逐渐体会到王明路线的危险性;也逐步认识到毛泽东同志提出来的独立自主原则和《抗日游击战争的战略问题》、《论持久战》等一系列论著的重大意义及其正确性。铁的事实证明,中国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只能由无产阶级共产党领导,而不是什么共同领导。封建地主买办资产阶级的国民党,不可能领导抗日民族统一战线;不可能实现抗日民主“三三制”联合政府;不可能改造自己党、政、军的反动机构;也不可能实行减租减息和发展民族经济,因而它也就不可能坚决领导抗日战争,争取民族独立和解放。“一切经过统一战线”,就无异于束缚革命势力发展的手脚,实际上就是放弃无产阶级领导权,向封建买办阶级投降。
所以,直到一九三八年秋六届六中全会时,我才明确表示反对王明路线。
至于“一切经过统一战线”这一条,原来思想上就没有准备实行。在当时,我们想,在日军占领区,蒋介石是去不了的,也管不着我们,一切还是照毛主席的独立自主方针办。到一九三八年秋六中全会时,八路军已发展到二十五万人,成立了许多暂编、新编、教导旅。这些从未通过国民党,如要通过它,一个也不会准许。
在六中全会后,执行毛主席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政策,就自觉得多了。如执行“又斗争又联合”、在反磨擦斗争中的“有理、有利、有节”,就比较熟练得多了。对王明路线,我只是在具体实践时行不通,才被迫抵制的,认识是不深刻的。直到一九四三年冬到延安,准备出席“七大”,在学习两条路线和研究若干历史问题时,我才进一步认识两次王明路线错误的严重性。第一次的“左”,第二次的“右”,实质上都是破坏民主革命的,不过,第二次王明路线没有起到领导作用罢了!从这里也认识到自己见事迟,在党内两条路线斗争中,开始总是模糊的,一定要问题发展到明显的时候才能看得清楚。好像人的手指开始分支在手腕处,我要等到五个指头摆出来时才认识的。
反磨擦〔69〕战役
一九四○年八路军在华北进行了两个“大战役,一是“反磨擦战役”,一是二十四个团的“大破袭战”。这两个战役对坚持华北抗日战争都是必要的。现在来说明一下当时的情况和经过:
首先说“反磨擦战役”。
日本军停止对正面战场的战略进攻后,在一九三九年夏,国民党就发动了反共宣传,什么“共产党捣乱”、“八路军游而不击”、“不听指挥”等等。一九三九年六月国民党在平江杀死和活埋新四军通讯处的问冰。山东的石友三、秦启荣〔70〕,河北的张荫梧、朱怀冰、侯如塘〔71〕等等,他们也打抗日旗子,但没有看见或听到他们向日本人打过一枪,却专门袭击八路军后方,杀害地方抗日干部。在山西,阎锡山发动秋林事变〔72〕,屠杀抗日干部和共产党员,进攻新军(决死队)。在河南、湖北,发生屠杀新四军干部的惨案更为严重。陕西绥德专员何绍南专门搞特务,破坏陕甘宁边区,在三原设检查所扣押八路军车辆和来往人员等。真是数不胜数。
一九三九年冬,蒋介石发动第一次反共高潮,企图控制太行山,派河北省主席鹿钟麟向八路军“收复失地”;委任张荫梧为河北省警备司令,专门袭击八路军后方,打击抗日游击队。早在六月份,他就发布了“曲线救国”论〔73〕,我十一月从延安回太行山,路过西安、洛阳时,反共空气已异常紧张。过三原时,我逮捕了检查所两个特务,因为他们要检查并扣押我乘的大卡车。我放出了八路军被扣车辆,质问他们,是谁的命令要检查和扣押十八集团军副总司令的卡车?是蒋委员长的命令,还是程潜主任的命令?我把逮捕的特务送给程潜,要求惩办。我对程潜说,上海“四一二”事变、长沙“马日事变”,把第一次大革命,变为反共反人民的十年内战,反得好吧!送掉一个东北把日本人接到武汉来了。这些顽固分子,是秘密的汪精卫,比公开的汪精卫还坏。在程潜处,我指着何绍南的鼻子说:“你就是这样的汪精卫,在陕北做尽了坏事,破坏八路军的抗日后方。”当着程潜面,我说,今天谁要反共,他先放第一枪,我们立即放第二枪,这就叫做礼尚往来,还要放第三枪。程潜说,放第三枪就不对了。我说,干净消灭他,他就不再来磨擦了。临别时,我对何绍南说:“再去绥德当专员,老百姓抓了你公审!”何未再去绥德当专员了。绥德专区从此成为陕甘宁边区的地方了。
这次陪我去见程潜的,是西安八路军办事处主任林伯渠同志。回到办事处时,林老对我说,今天为什么发这么大火?我说,这火是要烧的,不烧打不退反共高潮,也阻拦不了何绍南再去绥德。伍云甫在座,他说,也是要闹一下,他们实在太可恶了。这是一次政治侦察:究竟蒋介石敢不敢打内战。如果他要打内战,他就要踢开英美,投降日本,他这步棋是不好下的。这次侦察是有价值的。程潜是国民党元老派,带典型性的中间派。他说,放第三枪就不对了,这就等于中间派批准了反磨擦斗争,而且是武装斗争。但是不要过分。
从西安乘车到洛阳,见了卫立煌,拜访了一些民主人士,如李锡九等。在李处不意中遇到孙殿英(新五军长),我把上述反共磨擦情况,又说了一遍。李锡九是个老好人,他很着急。孙殿英是土匪出身的,极狡猾,他意味深长地说,你们八路军会有办法对付的。这意思是说,你打吧。我说,也要请你帮帮忙。他说,照你们的方针办事,“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懂得了他的意思:你们打他呗,我新五军是守中立的。以后我们打朱怀冰部,追歼其残部时,新五军在下操,他根本不介意。
在卫立煌处谈了好几次。他请了好几次饭,这也是怕内战的表现。卫是抗日战争时期的中间派,内战时期的坚决反共分子。对中央苏区第三次“围剿”,他是中路司令。在进攻鄂豫皖苏区时,国民党为表彰他的反共功绩,把金家寨改为立煌县。我向他说了国民党的反共情况,他不置可否,只劝我要相忍为国。我说,我忍,顽固分子不忍怎办?我说,有打内战的危险。他说,内战是打不成的啊!再打内战就完了。在西安事变后,卫立煌的态度是“反共好,反不了”。十八集团军是受他指挥的,但他从未指挥过。“再打内战就完了”,这是当时国民党中抗战派的心情。
我临走告别时,他说,垣曲渡河后到第十军吃饭,陈铁军长派人在等着。这也是怕打内战的表现。我上车时,有个三十来岁的年轻人对我说,他们准备分三路进攻八路军总部。此人送我上车后就走了,可能是卫部下对八路军的同情分子。我到陈铁军部吃饭时,想,陈铁叫我去干什么?陈是醴陵人,他妻是湘潭人,当教员的。陈妻对我说:“现在空气不好,彭先生个人走路要小心些。”垣曲到阳城中间有一段隘路,悬崖绝壁约三十里,我带小电台、警卫班和译电人员十余人,避开隘路,爬山另找小路。当晚露宿发出了电报,调集七个旅,准备反磨擦战役。
我回总部时,部队已准备好了,从晋察冀边区调两个旅,由聂荣臻亲自率领到达武乡。一九四○年一月底开始反击反共磨擦,只三天,全部歼灭朱怀冰军两个师、侯如墉旅、张荫梧一个纵队,共十余个团,巩固了太行山根据地,保证了太行山根据地和山东、苏北、皖北、河北平原的联系。这是一个伟大的胜利。
当时,有意放走鹿钟麟及其卫队千人。中条山有蒋嫡系五个军未动;晋城滇军曾万钟军、林县新五军均未动;阳城有孙楚军也未动。从此,太行山结束了武装磨擦,打退了第一次反共高潮。这是在抗日民族统一战线中贯彻毛主席的革命路线,以武装反磨擦的“有理、有利、有节”所取得的胜利。
这次,第一次取得了民族统一战线的经验。彼以武装进行磨擦,我也只有以武装反对磨擦,从斗争中求团结,才能取得胜利。如不打退第一次反共高潮,太行山的抗日民主根据地是建立不起来的,整个华北抗日根据地都会受影响。不给顽固反共分子以坚决打击,也就争取不了中间势力。所以第一次反磨擦战役是必须的,是正确的。只团结不斗争,是不能坚持统一战线的。团结是有条件的,即为了抗日,为了发展革命势力,而不是削弱革命势力。这是毛泽东思想和革命路线。一切为了抗日、一切服从于抗日,反磨擦战役正是这一矛盾的统一。在这次胜利之后,没有展开讨论,提高认识,肃清王明路线影响,这是一个严重缺点。
这次战役,我事先没有请示。这是第一次反磨擦战役,应该事先请示,得到中央批准后再进行。可是我当时的处境是严重的,随时都有遭受袭击的可能,来不及请示。事后报告了中央,得到了认可。
大破袭战役(亦名百团大战)
一九四○年二月,在反对国民党第一次反共高潮取得胜利后,敌伪顽在华北地区制造谣言来迷惑群众,主要是挑拨八路军与地方民众的关系。如说:“八路军游而不击”、“专打友军,不打日军”。有一部分人上了圈套,而对八路军产生了怀疑。国民党以“曲线救国论”指使他们的一些部队降日,组织伪军,秘密承认伪军合法化。
当时,日军停止正面进攻,将兵力重点转移到华北,对敌后根据地不断进行“扫荡”。日伪军依靠几条交通线,不断向我根据地扩张占领区,增多据点。同时,日军采用多面政策,除军事进攻,还有政治诱降、经济封锁、文化欺骗。日军推行所谓“治安强化”〔74〕政策后,伪军、伪组织扩大,敌占区扩大,我抗日根据地愈见缩小,部队给养供应困难。日军又封锁与隔绝我各抗日根据地之联系,特别对晋东南实行其“囚笼政策”〔75〕,使形势日趋严重。敌伪依靠据点到处抢掠,实行“三光”政策,人民受到了严重的摧残。
广大人民群众迫切要求给敌伪以沉重打击。亦有少数地区的群众,在敌人的严厉威逼下,甚至有动摇投敌者。从一九四○年三月前后至七月,华北抗日根据地大片地迅速变为游击区。大破袭战之前,只剩下两个县城,即太行山的平顺和晋西北的偏关。原来一面负担的群众变为两面负担(即对抗日政府负担,又对伪政权负担)。
国际上,由于东方慕尼黑危险的增加,对敌占区人民特别是知识分子也有影响。
可是敌伪深入我根据地后,普遍筑碉堡,兵力分散,反而形成敌后的敌后。主要是交通线空虚,守备薄弱,这对我是一个有利的战机。
这些,都是促使组织这次战役的原因。
再者,还由于对敌人的动向有错误的估计,也是发起这次战役的重要原因之一。当时认为,由于国际形势的变动,西南国际交通线路〔76〕被截断,增加了国民党的动摇;敌人又散布“八月进攻西安”的空气,再截断我西北交通线,在这种紧张的空气里,国民党就更加动摇了,投降危险也随之严重。
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决定组织一次大破袭战役。八路军总部决定七月上旬开始准备,八月上旬乘青纱帐旺盛时进行大破袭战。原定兵力是二十二个团(晋察冀十个团,一二九师八个团,一二○师四个团),重点破袭正太路;其次破袭平汉路、同蒲路北段和白晋路(注:①白晋路是白圭至晋城的铁路,现已拆除。);并拟于“八一三”前后开始向敌各交通线进攻。任务分配是:太行山区是从娘子关起至太谷,从石家庄起至新乡;五台山区是从石家庄起至卢沟桥,娘于关至石家庄,以及南口东西段;晋绥区是从太原以北到雁门关北;太岳区是白晋路全段;冀南区和冀中区是从石家庄至德州全段。
总部决定后,七月二十二日发出电报给各区,也报军委。估计到破袭战开始时,日伪军会有相当部分,必从我根据地内向外撤退,故部署我各军区和军分区应预有准备,乘敌退出碉堡工事时,尽量消灭敌人,平毁碉堡及封锁沟、墙。各区接到此部署后,积极行动,提早准备和进入预定地域。当时是青纱帐旺盛时期,虽敌伪碉堡密布,还是未被敌人发觉。为防止敌人发觉,保障各地同时突然袭击,以便给敌伪更大震动,大概比预定时间提早了十天,即在七月下旬开始(注:①百团大战在八月二十日开始。)的。故未等到军委批准(这是不对的),就提早发起了战斗。
在战斗开始并且取得了一些胜利以后,各根据地有不少武装力量乘敌伪仓皇撤退时,自动参加了战斗,自发地奋起追歼敌伪,加上原布置的二十二个团,共有一百零四个团。故在发表战报时,名为百团大战。这说明在共产党领导下的军队,是有高度自觉性和积极性的。日本军华北司令部对此役名之日挖心战。以后每年此日,作为挖心战纪念日。
此役共消灭日伪军三万余人,自动瓦解溃散的伪军、伪组织比此数要大得多。正太路、平汉路一个多月才通车。收复大量县城,有些得而复失。在破袭时一度收复有四五十县,最后得到巩固的县城还有二十六个以上。太行山区有榆社、武乡、黎城、涉县、陵川、襄垣等六县;太岳区有沁源、浮山、安泽等三县;五台区有阜平、灵邱、涞源、浑源四县;晋西北有临县、兴县、岢岚、岚县、五寨、平鲁、左云、右玉等八县;冀中收复河间等数县;冀南区收复南宫等数县;冀鲁豫平原区收复南乐、清丰、内黄等县。从这一点来说,给日伪震动是很大的。由于当时敌伪军把一些力量深入到我根据地内部,分散守备那些星罗棋布的碉堡去了,造成了各铁路沿线的守备减弱,所以战役开始后,进行得比较顺利。
这次破袭战,相当严重地破坏了敌人的交通运输,消灭了相当多的伪军和伪组织,摧毁了敌伪军在我根据地内为数不少的堡垒,收复了不少县城,缴获了大量物资,是抗日战争中缴获最多的一次。
这次战役大大提高了华北人民群众敌后抗日的胜利信心,对日寇当时的诱降政策以及东方慕尼黑〔77〕阴谋以很大打击,给蒋管区人民以很大兴奋。此役也给了投降派又一次打击,提高了共产党领导的抗日军队的声威,打击了国民党制造所谓八路军“游而不击”的谣言。蒋军有后方接济、国际援助。八路军深处敌后,毫无援助,为照顾大局,还能进行百团大战,把抗日救国的神圣事业引为己任。让全国人民去评断,去教育自己。在对日大规模破袭战中,我军也取得了一部分攻坚经验,便利了以后我们开展敌后的敌后武工队的活动。在华北伪军、伪组织中的瓦解工作也迅速开展。大片解放区的恢复,改变了两面负担的局面,减轻了人民痛苦。
此役胜利的消息传到延安,毛主席立即给我来电说,“百团大战真是令人兴奋,像这样的战斗是否还可组织一两次?”所以这次战役是取得了不少胜利的。
但是,我在这个问题上是有错误的。这个错误主要表现在我对日军向我进攻的方向估计得不对。本来敌人准备进攻中原及打通粤汉路和湘桂路,而我以为(据我们情报工作者的报告)是要进攻西安,怕敌人进占西安后,截断中央(延安)同西南地区的联系(实际上这种顾虑是不必要的);更没有估计到日本法西斯打通粤汉路,是为了便利进行太平洋战争〔78〕。如果当时看破了敌人这样的战略企图,那就再熬上半年时间,或者等敌人进攻长沙、衡阳、桂林以后,兵力更加分散时,我军再举行这次大规模的破袭战役,其战果可能要大得多,其意义也要大得多。然而,是过早举行了那次战役。虽然在战役上取得了胜利,但是推迟了日军打通粤汉路和湘桂路的时间(约一个月时间),而减轻了当时日军对蒋介石的压力。在客观上是起了援助蒋介石的作用。由于进行了这次破袭战役,迫使日军从华东、华中调回一个师团的兵力,加强了对我华北根据地之进攻。特别是太行山区,在敌人的“三光政策下(这个杀光、烧光、抢光的三光政策,是在一九三九年夏就提出的),人民遭受了一些可以避免的损失。再者,破袭战役后期,我也有些蛮干地指挥。此役在太行山区破袭时间搞得太长了一些,连续搞了一个月,没有争取时间休整,敌伪军即行扫荡。在敌军扫荡时,日军一般的一个加强营附以伪军为一路。我总想寻机歼灭敌军一路,使敌下次扫荡不敢以营为一路,以使其扫荡的时间间隔拉大,有利于我军民机动。我这一想法是不符合当时实际情况的。因部队太疲劳,使战斗力减弱了,使一二九师伤亡多了一些。
上面这些后果的责任,是应当由我来负的。但是我认为,对于这次战役的估价,不能离开当时我们所处的环境和当时担负的任务。如果抛开这些,而重于从另一方面来说“就是为了维护蒋介石的统治”,“就是资产阶级思想的战略方针”,我认为这样来分析和推论一次战役行动,是有点过分,因为当时战役的胜利,实际上比损失要大得多。
“文化大革命”中,有些人恶意攻击百团大战。他们说,皖南事变〔79〕是因为百团大战暴露了力量,引起蒋介石的进攻。消灭新四军八九千人,这个罪责应该彭德怀负。好家伙,这些人是站在哪个阶级说话?真令人怀疑,他们根本不懂得历史。百团大战是蒋介石发动第一次反共高潮之后打的,而不是在第一次反共高潮之前打的,那么第一次反共高潮之前,是谁造成对八路军、新四军那样多的惨案呢?甚至还有人说,日本投降后,蒋介石发动对人民解放区前所未有的进攻,也是由于百团大战暴露了力量,使蒋介石过早警惕。这些人是健忘呢,还是有意违反历史事实啊?一九二七年上海“四一二”事变和长沙的“马日事变”,这又是谁在预先暴露了力量呢?谁在“四一二”事变前打过百团大战呢?蒋介石打过十年内战,在十年内战爆发以前,又是谁打过百团大战呢?肯定回答,没有人打过百团大战。那么,蒋介石集团为什么要打十年内战呢?这是它这个集团代表地主买办资产阶级的本性决定的。他是一个反共、反人民的代表集团,在抗日战争期间,尚且发动三次反共高潮〔80〕;在抗日战争结束后,他有几百万军队,又有帝国主义援助,哪有不反共反人民的道理呢?哪有不进攻解放区的道理呢?
对百团大战的恶意攻击者,你们站到日本帝国主义和蒋介石集团的队伍里去了。请你们看上面毛主席给我的电报吧!你们的看法为什么和毛主席的看法那样不一致呢?你们不是站在讲演台上,用劲地叫喊打倒彭德怀吗?还喊打倒这,打倒那。你们想一下吧!你们自己呢?不是三五人坐在房间里闲谈,而是多少次在多少万人的群众大会上的演讲,放出来的毒嘛!
我认为百团大战在军事上是打得好的,特别是在打了反磨擦战役之后,必须打反日的百团大战,表示我们是为了抗日才反磨擦的。这才能争取广大的中间势力。在当时,只有抓住敌后的敌后空虚,给予突然猛袭,才能有力地调动敌人,给予打击,恢复大片抗日根据地。在敌后碉堡密布的情况下,组织这样统一有计划的破袭,是不容易的。百团大战的胜利,对于揭露日、蒋各项欺骗宣传是有利和有力的,对于积蓄力量是非常必要的。如果当时还不给敌伪以必须和可能的打击,根据地就会变为游击区;我们就不会有近百万正规军。二百万基干民兵,和广阔的解放区作为解放战争的战场,给进犯的蒋军以适时的打击。
抗日时期,人民战争有了发展,比红军时期进了一步。如大规模的地道战、地雷战、麻雀战等多种多样的战法,各种各样的武器都加以利用了。武装编组也是多种多样的。如普通民兵。基干民兵;村乡有小组、区有区干队。县有独立团、营或支队。在百团大战后,发展了武装工作队(武工队),它是党、政、军、民统一的组织形式,他们的一般政策水平比较高,善于分析具体情况;他们对每一个斗争对象非常灵活机动,处处为人民利益着想,把合法斗争与非法斗争结合得特别巧妙。这些都是在毛泽东人民战争思想指引下,逐步成长起来的,可惜的是还没有系统地整理起来。
注 释
〔56〕为了推动全民族的抗战和最后战胜日本帝国主义,依据我党与国民党政治谈判的结果,一九三七年八月二十五日红军主力改名伪国民革命军第八路军。朱德任总指挥,彭德怀任副总指挥;叶剑英任参谋长,左权任副参谋长;任弼时任政治l部主任,邓小平任政治部副主任。第八路军下辖一一五师、一二○师、一二九师。红军改名以后仍然是中国共产党领导的人民军队。
〔57〕卢沟桥距北京城十余公里,是北京西南的门户。一九三七年七月七日,日本侵略军在这里向中国驻军进攻。在全旧人民抗日热潮的推动和中国共产党的抗日主张的影响下,中国驻军奋起抵抗。中国人民英勇的八年抗战从此开始。
〔58〕军事委员会分会,即中共中央军事委员会华北分会。朱德为书记,彭德怀为副书记,委员有任弼时、张浩、林彪、聂荣臻、贺龙、刘伯承、关向应。它是根据一九三七年八月二十九日中央决定成立的党在华北敌后最高军事领导机构。
〔59〕洛川会议,即一九三七年八月党中央在陕西洛川召开的政治局扩大会议。
〔60〕阎锡山,长期统治山西省的军阀。一九三七年八月起任第二战区司令长官。
〔61〕傅作义,当时任第七集团军总司令。
〔62〕卫立煌,当时任第二战区前敌总司令、第十四集团军总司令。
〔63〕程潜,当时任国民党军事委员会参谋总长。
〔64〕黄绍f,抗战初期任第二战区副司令长官。
〔65〕CC和复兴社,是国民党内的两个法西斯组织,是蒋介石用以维护大地主、大资产阶级寡头统治的反革命工具。CC团的头子陈果夫、陈立夫、复兴社的主要骨干贺衷寒、康泽、戴笠等,都是罪大恶极的反革命分子。
〔66〕本币,这里指各解放区银行在本地区发行的货币。如当时在晋冀鲁豫边区发行的冀南币、中原解放区发行的中州币、翼热察边区发行的长城币等。
〔67〕伪币,指日伪银行发行的货币,如华北日合准备银行、南京日伪政权的储备银汀贝行的货币,均五年十一月国民党政府交通(后加农民)银行发行的纸币。
〔68〕抗日民主根据地的政权根据中国共产党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政策,在组成人员的分配上,规定共产党员占三分之一,非党的左派进步分子占三分之一,中间派占三分之一。简称“三三制”。
〔69〕“磨擦”是当时流行的一个名词,指国民党反动派破坏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反对共产党和进步势力的各种反动行为。
〔70〕石友三,当时是国民党第三十九集团军总司令。秦启荣,当时是国民党山东游击第三纵队司令。
〔71〕张荫梧,当时是国民党河北省民军总指挥。朱怀冰,当时是国民党九十九军军长。侯如墉,当时是国民党军事委员会别动总队华北游击挺进第四纵队司令。
〔72〕一九三丸年三月至六月,阎锡山在陕西省宜川县秋林镇召开晋绥军、政、民高级干部会议,策划消灭新军(青年抗敌决死队)和牺盟会,准备反共投敌。由于我党在会内外进行了一系列的斗争,这一阴谋当时未能得逞。但阎锡山的反动计划未变,同年十二月,阎在蒋介石的指使下,进攻新军、屠杀牺盟会干部,积极反共。结果,被我粉碎。
〔73〕抗日战争时期,国民党指使它的一部分军队和官员投降日寇,变成伪军、伪官,和日军一起进攻解放区,诡称”曲线救国”。这是蒋介石国民党为掩盖其降旧反共罪行而制造的谬论。
〔74〕一九四一年三月起,华北日军和汉奸推行所谓“治安强化运动”,对解放区进行扫荡,在游击区实行“大检举”,在敌占区实行“保甲制度”,调查户口,扩组伪军,以镇压抗日力量。
〔75〕囚笼政策,是日本帝国主义妄图消灭我军和摧毁敌后抗日根据地的一种残酷手段。它是以铁路为柱,公路为链,碉堡为锁,辅以封锁沟、墙,对我根据地军民实行的网状压缩包围。
〔76〕西南国际交通线,即滇缅公路,一九三八年全线通车。从云南昆明经楚雄、下关、保山、潞西到畹町,与缅甸公路相通。在抗战时期,是我国与国外保持联系的重要交通线路。一九四○年七月十七日,英国屈服于日本帝国主义的压力,宣布封锁滇缅路交通。
〔77〕一九三八年丸月,英、法、德、意四国政府首脑在德国的慕尼黑举行会议,签订了《慕尼黑协定》,英、法将捷克斯洛伐克出卖给德国,作为德国向苏联进攻的 交 换 条件。在一九三八年、一九三九年间,英。美帝国主义曾几次酝酿出卖中国来换取同日本帝国主义的妥协。这种阴谋同上述慕尼黑阴谋类似,所以人们把它叫做“东方慕尼黑”。
〔78〕一丸四一年十二月七日晨,日本未经宣战,以强大的海空军突然袭击美国在太平洋地区的主要海空军基地珍珠港,使美国太平洋舰队遭到惨重损失。十二月八日,美国、英国对日本,德国对美国正式宣战,太平洋战争从此开始。
〔79〕一九四一年一月,皖南的新四军取得国民党当局的同意,由皖南北移,在安徽泾县茂林镇遭到国民党军队的突然围攻,经过七昼夜血战,军长叶挺被俘,九千多名指战员,除少数突围外,大部英勇牺牲,造成震惊中外的皖南事变。
〔80〕一九三八年十月武汉失守后,蒋介石国民党开始了它的政策上的变化,将其重点逐渐转移到消极抗战积极反共。从一丸三丸年冬季起至一九四三年秋季,蒋介石国民党发动了三次大规模的反共高潮。第一次发生在一九三九年冬至一九四○年春。这期间,国民党军队侵占了陕甘宁边区五县,阎锡山发动了十二月事变,进攻青年抗敌决死队;石友三、朱怀冰等部进攻太行区域的八路军。第二次发生在一九四一年一月。这期间,国民党军八万余人伏击从皖南北移的新四军部队,制造了震惊中外的皖南事变。第三次发生在一丸四三年春季到秋季。这期间,蒋介石抛出了反共反人民的《中国之命运》一书,乘共产国际解散之机,指使特务假冒民众团体,叫嚣“解散共产党”、“取消陕甘宁边区”,调集大量河防部队准备闪击陕甘宁边区。我党我军有力地打退了这三次反共高潮,克服了当时的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