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无言
天,一片漆黑,今夜无星无月,只是偶尔有阵阵凉风袭来,让这初秋之夜徒增一丝萧瑟之感。
“海上徒闻更九洲,他生未卜此生休。空闻虎旅鸣宵柝,无复鸡人报晓筹。此日六军同驻马,当时七夕笑牵牛。如何四纪为天子,不及卢家有莫愁?”
“啊!”黑暗中,尹无言蓦然睁开双眼,他快速从床上跃起,拔剑出鞘,“谁?谁在外面?”他双手执剑,对门而立,厉声低喝。
门外,一片寂静。
“咣!”剑从手中滑落,他双手无力地捂住脸庞,竟有滴滴冷汗从额角滑落。又是这个声音,又是这个声音!从他记事开始,这个女子的声音便每晚都会在他耳边吟诵这首诗。“如何四纪为天子,不及卢家有莫愁……”,不由自主地,他喃喃低语,胸口又开始隐隐作痛。为何,为何这个声音会一直缠着他,为何?为何每当他听到这个幽怨而凄楚的声音之时,他便感觉自己的心仿佛被人生生地撕扯一般疼痛,到底是为何呵……
“公子!公子!……”,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门被推了开来,“公子,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绯烟匆匆地冲了进来。
“出去。”尹无言掩去脸上过多的情绪,恢复了一惯的漠然。
“啊?”绯烟有些无措,她明明听到他的喊声,却为何……,借着手中淡淡的烛光,她看到尹无言背手立于窗前,浑身散发的冷漠气息让人不敢靠近。
尹无言有些不悦地转身,“有事?”他冷冷盯着眼前容貌俏丽的女子。
“公子。”绯烟定了定心神,“刚刚老佛爷派人来过,她要见你。”
“有任务?”尹无言弯了弯薄唇,有些嘲讽地看着她。
绯烟呆了一下,公子很少笑,可是有时候,她宁可公子不要笑,因为那样的破碎的笑,令她心疼。
一阵凉风从敞开的窗吹进了房间,绯烟瑟缩了一下,回过神来。她这才发现,公子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
养心殿内
“无言,是你来了吗?”当朝垂帘听政、权倾天下的老妇人,慈禧太后,此时正轻靠着软枕,由身旁贴身的宫女轻轻地捶捏着她有些松弛的肩膀。
闻言,养心殿一角的阴影中走出一佩剑男子。
“你们,都下去吧。”太后微微抬了抬手,她身旁的宫娥太监便都敛眉垂手退了下去。
“无言,你今年有多大了?”太后看着眼前这个稍嫌冷漠的少年,温和地开口。
“十七。”尹无言低头道。
“嗯,不知不觉都已经十七年了”,太后点了点头。十七年前京城曾发生过一场叛变,当时的叛党首领被满门抄斩,全家上下百余口只剩尹无言一人,当时尚在襁褓之中的尹无言看着刑场上亲人被屠的血腥场面竟然只是瞪着双目专注地看,一点儿都没有哭闹。
也许就因为如此,太后才会将这叛党之子领入宫中,让他与阿哥格格们一起上学堂,练骑射,习武术。
尹无言知道自己的身世,太后打从一开始便没有打算隐瞒他。这便是太后的聪明之处,倘若她刻意隐瞒,以后一旦被发现,难保他不会为了要替家人报仇而对她倒戈;可是如果他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的身世,那么他的仇恨势必会因时间消逝而逐渐变淡,而且毕竟她对他有着提携之恩。
如今一晃十七年过去了,一切均如太后所料,尹无言已然成为太后身边最为得力的杀手,他暗中替太后除去一切政敌,让太后的权力之路走得更为顺畅。
“这一次的任务是”,太后顿了一下,脸上温和的笑意瞬间消失无踪,“无言,你可曾听说过江南墨家?”
“不曾。”
“这些年来江南一带的银货流通都掌握在墨家绸庄的庄主墨云川手中,而且……”,太后眼中闪过一丝杀意,“有消息说他与洋人勾结,而且很有可能暗中帮助反贼挠我大清安宁。”太后冷笑了一下,又道,“无言,你这次就前往江南替哀家查清这件事。”
“是。”尹无言点头领命,随即便转身离开。
“无言!”太后突然再度开口。
尹无言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听凭太后吩咐。这是他的职责,他的使命,他就如一个无生命的傀儡,而操作他的就是眼前这个权倾天下的老妇。纵使他明白她就是灭他满门的仇人,他也还是选择了效忠于她,因为他别无选择。无论她对他的亲人们做了什么,可她毕竟待他不薄,她细心培养他长大,她赐他府第令他不必四处流浪,这些都是一般皇子都无法得到的恩宠。虽然,他宁可四海流浪,至少这样,他会拥有自由之身,但他别无选择,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他别无选择。
“听说陵亲王的馥儿格格也逃到江南,你顺便留意一下,如有发现,格杀勿论。”太后的声音平静得听不出一丝的波动,仿佛在谈论天气般自然。
“是”。尹无言没有异议,这些年来取人性命对他来说已如行走说话般自然,再也不像当初那般令他痛苦无措了,这个世界本就是个令人痛苦的炼狱。生,未必就值得喜悦;死,也未必会令人痛苦。
步出养心殿,尹无言望了望东方,天不知何时已经亮了。不知为何,他的心竟然有些乱,是因为那个奇异的梦吗?还是这次前往江南会发生什么……
江南真的很美,如诗如画,如梦如幻,虽已入秋,却依然感觉不到荒凉萧索的气氛。
可是修诺却有些担心,毕竟江南太大了,尤雨年纪小,指望她认路不太可能,而福晋所说的墨家绸缎庄又没有确切的地址,想要找寻,谈何容易。
不过他的担心显然是多余的,不费吹灰之力,他便向路人打听出了墨府所在,原来这墨家在江南竟是首富,在江南简直是无人不知。
“格格,饿吗?我们离墨府不远了,吃些东西休息一下再赶路吧。”修诺有些担心地看着馥儿苍白的脸色,这一路上她一直都沉默不语,他真的很担扰她。
“哇!太好了,可以吃东西了!”尤雨欢呼一声冲向最近的一家小面馆。
看着尤雨雀跃的样子,馥儿的眼神变得有些复杂,这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她唯一的亲人吗?
“阿诺。”馥儿忽然开口。
“嗯?”修诺看着她,自从他们离开陵王府之后,她便再也不曾主动开口说过话了。
“以后……不要再叫我格格了”,馥儿恍惚笑了一下,“我已经不是格格了。”
看到她笑,修诺心中反而疼得厉害,他微微皱了皱眉,“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我们吃些东西,准备去墨家吧。”馥儿深深吸了口气,在尤雨身旁坐下,也要了碗面。
见她如此,修诺也不再说什么。
忽然,门外响起一阵锣鼓声,声音很大,还伴随着阵阵喜乐。听到这声音,尤雨立刻放下手中的面碗,冲到门口去看热闹。
“哇,好多人哪!”尤雨一脸兴奋地回到桌旁,扯了扯馥儿的衣袖,“姐姐,外面好多人啊。”
馥儿只是看着她,却不开口同她说话。尤雨一直叫她姐姐,即使她从未给过她好脸色,尤雨也不惧怕她,还总是喜欢腻着她。
“外面发生什么事了。”馥儿有些僵硬地开口,不知为何,她竟然有些不想见到尤雨脸上失望的神情。
“啊!”尤雨低呼了一声,小小的脸儿刹那间明亮了起来,“外面有新娘子!”她忙有些讨好地坐到她身旁。
“嗯。”馥儿有些不自然地点了点头。
“唉呀,也只有墨家能出得起这个排场。”一旁的店主似有些羡慕地开口。
“墨家?哪个墨家?”修诺皱了皱眉,姓墨?不会刚好是他们要找的那一家吧。
“还能有几个墨家,就是墨家绸缎庄的墨家呗!”店主摇了摇头,“你们是外地来的吧,一看就是外地来的。本地人哪会有人不知道墨家啊!”
“墨家在娶亲?谁娶?”馥儿突然开口,既然她要寄人篱下,她也得先了解一下情况吧。
“是墨老爷子要娶第四房小妾。”见是个容貌娇美的小姑娘在问话,店主忙回答。
馥儿只是点了点头,再没开口。
待修诺他们赶到墨府,已经是傍晚时候。
墨府张灯结彩,很是热闹。向门口的家丁说明了情况,他们被人从后门带了进去。
“今天是老爷大喜的日子,什么事都等明日再说吧。”那带他们进来的,看似管家模样的人把馥儿他们安排在了客房。
“小小姐,奴才带你回自己的房间。”那管家说着,也不管尤雨是否愿意,他便拉着尤雨的手离开了。
用过仆佣送来的晚膳,馥儿怎么也睡不着,墨府中到处灯火通明,喜汽洋洋,相比之下,她更显凄凉。她现在只是一个一无所有的孤女,而且明日也不知那墨老爷是否愿意收留她,毕竟他与她非亲非故。
不知到底过了多久,外面的声音终于渐渐小了下去,馥儿这才沉沉睡去,她是真的很累了,虽然一直都有修诺无微不至地照顾着她,可是接踵而来的变故和连日的奔波劳碌已令她心神俱疲。
馥儿不知道的是,修诺一直都在门外守着她。看到她房中的灯终于熄灭,修诺这才松了口气,放下心来。
在馥儿门外的一处石凳上坐下,修诺仰头闭上了双眼。看着一向养尊处优的她面对着她从未面对过的困难与打击,看着她故作坚强不落泪的神情,他的心真的很痛,可是他无能为力,这是她自己选择的命。
第二天中午的时候,馥儿终于见到了墨家绸缎庄的庄主墨云川。
“你就是尤雨说的‘姐姐’?”墨云川打量着面前容貌秀丽的女孩,淡淡地开口。
“是”。馥儿点头,然后她也略略抬头看向那个坐在主位上身着华服的墨老爷,他大约有五十出头,两鬓霜白,看似与一般老人无异,但他的眼睛却很凌厉,给人一种压迫感,仿佛能看透人心一般,自有一种不怒而威的神态。
“你父亲是个落魄的举人?”墨云川再度开口,眼前这个女孩虽然衣着朴素,但隐约间却带有一种无法掩藏的尊贵气质,她的生世应该不会只是如此而已!
“是。”馥儿有些担心,之前修诺为了她的安全,便向尤雨隐瞒了她的身份,而尤雨尚且年幼,她根本不明白自己的爹爹竟是个王爷。而现在,在墨云川鹰一般锐利的注视下,馥儿突然有些害怕,因为她感觉自己在他的眼中已无所遁形,她开始怀疑那拙劣的谎言能否骗过他。
“既然你是尤雨的姐姐,那你就把这里当家一样吧。”墨云川突然开口,说完便站起身离开了客厅。
馥儿愣了一下,似乎有些不敢相信事情会如此的顺利,她差点就以为他已经看穿了她的谎言。
“小姐,老爷吩咐我带你去你的房间。”一旁有婢女迎了上来,扶着馥儿出了客厅往南走。
馥儿被动地被她扶着往前走,她还没有回过神来,她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前一刻那墨老爷还仿佛是审犯人似的神情,怎么下一刻忽然就让她留下了。
“呃,我们要去哪儿?”馥儿忍不住问。
“去小姐你的房间啊。”那婢女笑着说,“我叫晓兰,以后都由我侍候小姐。”
“修诺呢?修诺在哪儿?”馥儿忽然回过神来,她想墨老爷只见了她一个人,而修诺,修诺怎么办呢?
“修诺?他是谁?”
“算了,我们走吧。”馥儿摇了摇头,跟着晓兰往前走。对修诺来说,她只是一个负累吧,修诺那么聪明,没有她的羁绊或许他会活得更轻松。虽然她一个人在这个陌生的环境可能会很无助,会很害怕,但她迟早必须自己来面对这一切,没有人会陪她一生一世。而她更不能那么自私,修诺应该有他自己的生活。
“小姐,墨府很大的,你刚来这儿一定要小心迷路。”晓兰一心想和自己的新主子变得熟识起来,便热心地介绍起这墨府。
“嗯。”馥儿心不在焉地应着,脑中却仍在想着修诺,不知他现在在哪儿。
“小姐的房间在无射居,小小姐也住那儿,还有二小姐,三小姐,和四小姐,她们都住在那儿。”晓兰卖力地介绍着,“其实啊,二小姐和四小姐是二夫人生的,三小姐是三夫人生的,她们平日里都不太和的”,晓兰压低了嗓门神秘兮兮地道。
“尤雨的母亲是?”馥儿忽然开口问。
“你说的是言柳小姐啊,言柳小姐是大夫人生的,可惜大夫人生了言柳小姐就死了,要不然言柳小姐也不会如此败坏门风,宁愿去给人家当小妾……”晓兰自觉说漏了嘴,忙住了口,有些不安地看着馥儿。
馥儿没有看她,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一般继续往前走,“那昨天墨老爷新娶的是?”
“哦,那是四夫人,她本江南一带有名的歌妓,墨老爷一向很喜欢她,经常去给她捧场呢,可能是前三位夫人都没有生下个少爷的缘故吧,墨老爷便娶了她。”自觉失言的晓兰忙讨好地道。
馥儿没有再开口,只是随着晓兰往无射居而去。
“小姐,这儿便是无射居了,这儿是小姐们的住处。”晓兰在一个拱形门前停下了脚步。
虽然知道墨府很大很漂亮,但这无射居更是自成一格,别有一种江南风情。随着兰儿进了拱形门,迎面而来一阵扑鼻的花香,雕栏画栋,而且里面还有一湾从园外引进的清泉……
“姐姐!”尤雨忽然从其中一间屋中跑了出来,满脸欣喜地扑向馥儿。
尤雨冲过来的力道让馥儿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她有些不自然地扶住尤雨,以防她跌倒,毕竟如今她是寄人篱下,她这样告诉自己,只是因为这样她才会扶住她。
回到属于她的房间,馥儿趁着晓兰收拾房间的间隙,独自一人出了房间在无射居里四处观看。
“阿诺?”馥儿忽然一呆,看着前面一身小厮打扮的少年背影,视线变得模糊。
“馥儿。”修诺回过头微笑地看着她。
“你怎么会在这儿,你不是走了吗?”馥儿红了眼眶。
“我说过会一直陪着你的。”
“傻瓜。傻瓜!”馥儿忽然冲着他大喊,“你在这边干什么?你有你自己的人生,你这样算什么,算什么!”
看她红着眼眶对自己大喊大叫的样子,修诺笑了,一切都是值得的,就为这些,纵然他明白最后她不会属于他,他也不会后悔当初的决定,不后悔自己放弃千年的修行,放弃位列仙班的机会,一切都是值得的。
“笑什么?!”馥儿没好气的大吼。
“我说过我会一直陪着你的。”修诺依然温和地微笑。
馥儿就这么看着他,眼泪就这么不受控制地滚落下来。阿玛死了,额娘也死了,陵王府毁了,她一直都没哭,因为她告诉自己必须坚强,她告诉自己只剩下她一个人,她就必须学会坚强,可是现在,当眼前这个有着温和笑容的人告诉自己,他会一直陪着自己,她突然就好想哭,因为还有人没有抛弃她,因为还有人承诺会一直陪着她,她忽然觉得没那么害怕了,眼泪便不可遏制地落了下来。
看着馥儿因为自己而落泪,修诺忽然感觉到了幸福的味道,纵使最后他会万劫不复,他也甘之如怡。
就这样,馥儿在修诺的陪伴下在墨府里住了下来。
因为是寄人篱下,她时时刻刻都万分谨慎小心,她独善其身,不与任何人交恶,但也不与任何人交好,这个大家族之中的明争暗斗丝毫不逊色于皇宫大内。而她是外人,所以她选择冷眼旁观。
不知为何,那三位小姐的名中都带有柳字。二小姐侍柳性格懦弱,几乎整天都呆在无射居内,倒是与她同母所生的四小姐追柳比较泼辣,性子风风火火的,说风就是雨。说到那三小姐念柳,她可是颇有城府,侍柳几乎被她吃得死死的,还好有个追柳,虽然论城府她尚不敌那念柳,但她的火爆脾气倒也让念柳收敛了不少,至少不敢再那么明目张胆了。
小姐们尚且斗得如此厉害,更不用提那二夫人和三夫人,只是现在她们不得不化敌为友,因为她们出现了新的敌人,便是那新进门的四夫人,四夫人年轻貌美,她们自然是十分紧张的。看她们明明恨对方恨得牙痒痒,却不得不对对方笑脸相迎的样子,馥儿暗地里十分好笑。
今日的无射居显得十分安静,因为一早追柳就和侍柳随二夫人去庙里上香,没有了追柳的大嗓门,馥儿难得又有了写字的兴致,自从离开陵亲王府后,她就很少再有这种闲情逸志了。
铺开宣纸,馥儿提笔,刚要写些什么,忽尔一阵风拂来,带来了丝丝哭泣声,是尤雨的哭声!馥儿放下笔,又来了,念柳每天都要上演这出戏码,平日里自有追柳阻拦,可今日追柳不在,尤雨该怎么办?
皱了皱眉,馥儿起身关上了窗,将扰人的哭泣声阻截在窗外。各人自扫门雪,如今她寄人篱下,还是少管闲事,而且墨言柳害她额娘那么伤心,如今她为何要帮她女儿,馥儿提笔在纸上乱画,不停地说服自己。虽然窗已关上,但不知为何,她似乎总能听到尤雨的哭声,而且声音越来越大。
终于,馥儿扔下笔走了出去。
刚走到走廊边上,馥儿便看到念柳正用手戳着尤雨的脑袋骂,而尤雨那个笨蛋竟然只是缩着脑袋哭,一点都不知道反抗。
“三小姐。”馥儿开口。
闻言,念柳回过头来看着馥儿,满脸的不屑,她不过是个寄住在她家的孤女而已,能把她怎样!
“姐姐!”看到馥儿,尤雨忙胡乱抹了一下满脸的泪珠,跑过来拉着她的衣袖,讨好地冲着她笑。
馥儿见她可怜兮兮的样子有些好笑,尤雨为什么如此信任她,她就那么确定她是来替她解围,而不是来落井下石的?
“死丫头,谁是你姐姐!她也配!”念柳见尤雨如此,火大地开口。
“老爷要见尤雨。”馥儿也不恼,只是淡淡地开口,果然,听到这话念柳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住了这几日,馥儿冷眼旁观,总觉得墨老爷地特别偏爱尤雨,光看尤雨把她这个“外人”带回来,墨老爷也二话不说接纳了她,就知道墨老爷对尤雨是不一样的,也许正因为如此,墨府的其他人才会因嫉妒而处处为难尤雨吧。
“姐姐,你好厉害。”看到念柳碰了一鼻子灰悻悻地离开,尤雨一脸崇拜地看着馥儿开口。
“以后不要笨笨地任人骂。”见她如此,馥儿有些不自然地吩咐道。
“嗯。”尤雨傻笑,使劲地点头。
修诺站在走廊外,微笑地看着这一切,他知道馥儿是善良的,一直都知道。
无射居外,墨云川也看到了这一幕。他轻轻点头,这人叫馥儿的女孩不简单,她虽然只说了一句话,却直指人心,直攻别人的弱点,让念柳再无反击的胆量,而且她的身份也绝对不只是一个落魄举人的女儿而已。不过不管怎样,如今她既然会随尤雨来投靠他,那她一定是遇到了麻烦,言柳是他最疼爱的女儿,而这个馥儿看样子也会替他好好照顾尤雨,其他的,对他而言都不重要。
“外公!”尤雨一回头看到墨云川,欢喜地冲着他跑了过去。
外公?墨老爷真的在这儿?馥儿有些惊讶地转头,眼光却不自觉的看向站在墨老爷身边的一名佩剑男子,他是谁?一种奇特的感觉瞬间袭上心头,馥儿抚额止住那股撕心裂肺的疼痛感,他是谁?他是谁?为何她总感觉自己曾经在哪儿见到过他!
馥儿回头的那一刹那,那佩剑男子也愣在了原地,一股酸涩疼痛的感觉快速在心底蔓延,好熟悉的感觉!她是谁?
“姐姐,你怎么了?”见馥儿抚额锁眉,尤雨忙挣脱开墨云川的怀抱,跑到馥儿身边扶着她。
“没什么”,馥儿敛了敛心神低头掩住自己的失态。
“发生什么事了吗?”墨云川见状也走了过来。
“没有什么事,墨老爷。”馥儿低头轻声道。
“没事就好。”墨老爷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了无射居。
馥儿不自觉地抬头看向墨老爷身后随着墨老爷走出无射居的佩剑男子。
不期然地,那男子也回过头看了她一眼,一股奇怪的感觉瞬间蔓延开来,馥儿慌忙低下了头。
“他是谁?”馥儿不自觉地喃喃自语。
“他么?”尤雨看了馥儿一眼,“他是外公新请的护院武师,尹无言。”
“尹无言。”馥儿细细地咀嚼着这个名字,呆呆地立在原地。
走廊外,修诺看着这一切,该来的终究会来,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了。不,应该说,从陵王府被毁,他带着她来江南的时候,命运的齿轮就开始转动了。一切,已经不可挽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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