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风央央,风泱泱
既是如此,再让柳青儿回去也不方便,皇后留她在昭阳宫中用了午膳,随后又聊了一些家常,看了看宫里的景色。
青儿平日里习惯在午饭后小睡半个时辰,只是在皇后面前,不敢造次,思维却仍慢了下去,脸上也流露出疲倦的神色。
李后察觉到她兴致不高,困意渐浓,便道:“青儿困了,离晚上的宴会还有几个时辰,先到我宫里睡会儿吧。”
“都是青儿的不是,搅了皇后的兴致。”
李后笑道:“哪里的话。你这般倦怠,若是晋王看见,定要怪我慢待了他的心上人!”
青儿顿时尴尬,心里埋怨杨非辰胡说八道。
李后吩咐宫女,整理睡塌,服侍柳小姐好生睡下,她则带了一帮宫女侍从去探望储君。
柳青儿确实困极,后脑勺一挨枕头,便沉沉睡了过去。宫女们悄悄退出殿外,只留下两个人在门外坐着守侯。
却说杨非辰忙了大半日,午膳后总算得了空闲。他早上便已知道青儿进了宫,虽然对自己看中的人有信心,但仍是有些担心。趁着此时无事,便到昭阳宫中看看。
到了昭阳宫,里里外外不见人影,寂寂无声。四处走了一走,见一处门外两名宫女正靠着柱子打盹,便将其中一个拍醒,这才得知,皇后安排柳青儿在里面午睡。
他让两名宫女退下,轻手轻脚进了屋里。转过一道屏风,果然见佳人和衣躺在睡塌之上。
柳青儿的面貌,他自然已是熟悉,却难得有这样的机会亲近。坐到塌上,他细细地打量起这位睡美人来。
青儿今天打扮得很美,身上这件桃红的料子还是他亲自挑选的,此刻穿在她身上,果然特别美丽。
恬静的睡容,微微开启的嘴唇,浑不设防的模样,简直就是在诱惑身边的男人。
他慢慢俯下身去,轻轻碰了碰那红润的樱唇。青儿睡得极沉,完全没有察觉。
偷香的快感袭上心头,杨非辰嘴角上扬,一脸灿烂,却忍不住也打了个呵欠。
他起得很早,整个上午都在忙碌,现在闲下来,也确实有些困了。秋天本来也是让人困倦的季节,“春睡日迟迟,夏睡日懒懒,秋睡日昏昏,冬睡日沉沉”。
睡塌十分宽敞,青儿睡得比较靠外,里面还有一大片空间。
杨非辰浮起捉弄的兴头,脱了鞋子躺到里面,又托起青儿的头放到自己手臂上,整个过程都小心翼翼,极尽轻缓,果然没有惊动睡梦中的佳人。既已得逞,他心满意足,也阖上双目,养起神来。
深秋的午后,太阳懒洋洋照在昭阳宫的院子里。轻纱微扬,屏风后面,一对璧人相拥而眠,呼吸绵长。四下无人,安安静静,连鸟儿也不曾高声,只有香炉里一缕轻烟袅袅冉冉。这样舒适的下午,这样慵懒的气氛,不用来做一场美妙的白日梦,岂不是浪费。
柳青儿昏昏沉沉,周身酥软媚懒,手里抱住一件软硬适中的物事,恍惚中似回到前世,布置得温馨的小公寓里,躺在软绵绵的床上,抱着可爱的抱枕,懒上一个下午。
舒服得□□,幸福得罪过,连梦也不想做呢。
可惜每日有定时,生物钟一响,不醒也没办法。她绞了绞眉头,扇动几下睫毛,慢慢睁开了眼睛,嘴角扯开一个妩媚舒适的笑容,抬起手来想伸个懒腰。
定格!
傻眼!
老天!
半晌——
“啊——”惊叫只有半声,戛然而止。
非辰懒洋洋地道:“你若是不介意大家进来观看的话,只管叫。”撤开捂着她嘴的手。
青儿慌张地道:“你怎么……”
非辰揉了揉眼角:“看你睡得太舒服,我也想躺会儿。”
青儿□□一声,双手捂住了脸。天哪,这种事情为什么总是发生在她的身上?当初在常州是方洛,如今在长安是非辰。这要是传出去,也太暧昧了,十张嘴都说不清。
非辰本来就紧挨在她身边,一眼看穿了她的心事,把脑袋靠过去,贴着她的耳朵说道:“说不清就不要说了,这样挺好。”
强烈的男性气息灌满她的意识,耳垂上的温热和若有似无的碰触更令她脸红心跳,手脚发软。方洛都不曾让她如此失常,这个杨非辰,太具有侵略性和杀伤力了。
“别靠这么近,快起来。”
非辰动也不动,道:“不是说了,以后都由你唤我起床。”
他这么一说,又勾起早上的回忆,暧昧的气氛更增一层。
青儿咬着嘴唇,气鼓鼓地瞪他一眼。
非辰惊讶地张大了眼,他这好象是第一次见她生气吧。原来青儿生气是这样的,真可爱,哈哈。
“哈哈……”他大笑起来,胸膛的振动透过衣裳传递到她的身上。
柳青儿又是尴尬又是恼恨,狠狠一脚踹在他的胯骨上,杨非辰促不及防,身体一偏,脑袋在塌上撞了一下,乐极生悲。
“哎哟!”
门外早有宫女等着服侍他们起床,更有皇帝派来的王总管和一干内侍,传唤晋王去太极殿议事。听到屋里传来惨叫,都大惊失色,以为发生了灾难,顿时破门而入,一阵蜂地涌了进去。等见了真实情况,吵吵闹闹的声音立刻消失,只张着眼睛看着面前的两人。
晋王坐在塌上,柳小姐半个身体都挂在他身上,两只手捂着他的额头,而晋王呲牙裂嘴,却又一副偷笑的样子,也不知道是痛苦还是快乐。
乍见一大群人跑进来,柳青儿愣了愣,忍住大叫的冲动,狠狠抽出被杨非辰按在额头上的手,跳下睡塌匆匆跑到更衣的屏风后面。
非辰好事被搅,恼怒地瞪了一眼带头的王总管。王总管打了个激灵,暗呼倒霉。
杨非辰没好气地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给本殿下穿鞋!”
内侍忙答应一声跑上来,穿鞋的穿鞋,系衣带的系衣带,整理发冠的整理发冠。后面的宫女也跑到屏风后面,为柳青儿整衣补妆。
今天真是柳青儿最丢脸最倒霉的一天!
晚上的宴会在太极殿举行,十分隆重。皇帝虽然身体不好,但这样的场合,却是非出席不可的,好在这些日子有晋王为他分忧,加上太医小心调理,精神好了许多,也没有再吐血,只在宴会上坐一坐还是绰绰有余的。除了皇帝、晋王和突厥阿史那及其所带使臣外,还有许多王公贵族和朝中大臣,皇后带着储君绍庭、几位后妃和有品级的官眷也在与会之列。柳青儿身份特殊,坐在皇后旁边。原本杨非辰想向皇后讨了青儿坐在自己身边,哪知皇后听宫女说了下午发生在昭阳宫偏殿的事情,拿它调侃。青儿脸皮薄,禁不得反复地玩笑,差点同非辰翻脸。堂堂大隋晋王,天不怕地不怕,可心爱的人若是当真生起气来不愿理他,那也冤枉得很,只好作罢,放她一马。就这样,他也一再叮咛恳求皇后嫂子对青儿多多照顾。
太极殿中济济一堂,皇帝为众臣子介绍了突厥的大王子阿史那,并说了一些场面上的话,无非是希望大隋突厥两国交好,互不侵犯和睦共处的意思。
阿史那是突厥伏念可汗的大儿子,模样十分粗犷,两只眼睛若瞪起来当真同豹子一样。嗓门又大,说话带着突厥人的豪迈不羁,也带着胜利者的耀武扬威,总算他还知道身在大隋,没有太过放肆。
娇媚的舞女们涌上殿来,为宾主献上一支又一支美丽的舞蹈。
皇帝见阿史那直楞楞盯着里面最迷人的舞女,便发问道:“阿史那王子,你觉得我们大隋的歌舞如何呀?”
阿史那咳嗽一声,掩饰了自己的失态,大声道:“你们大隋的歌舞虽然美丽,却太过娇气柔弱,跟我们突厥不一样。”
晋王杨非辰暗中发笑,这个阿史那,明明好色,看得口水口快流出来,却还口是心非,炫耀自己的国家。说他蠢吧,倒也懂得掩饰;说他聪明吧,手段却也太拙劣了一些。
皇帝不动怒,说道:“是吗?除了歌舞,王子觉得大隋和突厥还有什么地方是不一样的呢?”
阿史那道:“那可多了。穿的衣服不一样,住的房子不一样,吃的东西不一样,就连人也长得不一样,我们突厥人高大威猛,而你们大隋人都白白净净,好象风一刮就会倒的样子。”
皇帝还未说话,大臣中却有人忍不住了,有个武将冷哼一声,不悦地道:“王子是在嘲笑我们大隋吗?”
阿史那抬着下巴,傲然道:“你们若是有本事,就不怕别人嘲笑。”
这将军愤怒地道:“谁说我们大隋没本事!”
“那就比一比,看到底谁有本事!”
将军跳起来,对皇帝道:“皇上,请容许小臣与王子一战。”
皇帝温和地笑了笑,说道:“王将军不要激动,阿史那王子是客人,我们怎么可以对他动武!不过既然王子先提出比试,倒不如这样,双方各派下属进行较量,就以三场为限,决定胜负,如何?”
皇帝的话王将军自然不敢反对,阿史那也表示了同意。
舞女和乐师们都退了出去,将偌大的场子空给比武双方。
第一场,突厥派的是个魁梧的大汉,大隋则是一位英俊的武将,两人站在一起,对比鲜明。突厥人都以为自己赢定了,可是等到真正比起来,却发现大隋的武将不仅力气大,而且身体灵活,将突厥的大汉绕得团团转,最后弄得对方昏头转向,一脚踢在屁股上,突厥人摔了个狗吃屎,输得十分难看。
阿史那大为恼火,第二场派上来一个精壮的汉子,大隋派出的武将果然敌不过对方,被一拳打在胸口,生生折断了一根肋骨。
王将军见自己下属受伤,又是愤怒又是痛惜,眼睛都快喷出火来了。
阿史那得意洋洋,又派出第三个人,这次是个黑瘦的家伙,两只眼睛明亮得吓人,一看就知道不是好相与的主。
王将军咬了咬牙,对身后的一个年轻人道:“阿星,你去,把他给我打趴下。”
正是:“昵昵儿女语,恩怨相尔汝。划然变轩昂,勇士赴敌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