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门隔花深卷珠帘

                                            经过一个月的风雪兼程，终于到达了京城。马车在一座大宅前停了下来。香云，是派去一路上照顾菀宁的丫鬟，把貂皮斗篷系在菀宁身上，扶她下了马车。门口的几个奴才忙迎上来，揆叙转向菀宁道：“我们先去书房吧，阿玛在那里等着我们。”

        一个下人在前面领着，途径之处，雕梁画栋，亭台楼阁，美不胜收，菀宁暗暗惊奇。转眼就到了书房，下人轻轻扣了扣门，“老爷，二少爷和小姐到了。”

        门内传出一个苍老沉哑的声音：“进来吧。”下人悄悄退到一边，揆叙推门而进：“儿子给阿玛请安了。”

        菀宁打量了一下这个书房，只见临窗大炕上铺着猩红洋毯，正面设着大红金钱蟒靠背，石青金钱蟒引枕，两边设一对梅花式洋漆小几。左边几上摆着文王鼎，右边几上摆着汝窑美人觚。西墙上挂着一幅赵孟頫的《秋郊饮马图》，书案上磊着各种名人法帖，并数十方宝砚，各色笔筒，笔海内插的笔如树林一般，一个穿了件宝蓝色袍衣，套着深红镶金缀绣仙鹤的补子的老者正伏案书写。

        菀宁怯生地瞅着眼前的一切，心头略微不安。

        老者闻声放下笔，踱到菀宁面前，俯身微笑道：“你就是宁儿？眉目间倒是有几分像容若。”菀宁欣然道：“宁儿给玛父请安。”

        明珠略微一惊，心想：“这丫头还挺机灵，看来沈宛花了不少工夫。”

        “长途跋涉，你也累了，先去休息休息，明儿咱们爷俩再好好聊聊。来人，伺候小姐回房。”

        “宁儿告退。”

        明珠看着菀宁离去的身影，嘴角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阿玛，儿子不太明白您为什么突然同意接她回来，您不是很不喜欢沈宛，巴不得和她撇清关系吗？”

        “我做的事情需要你明白吗？”明珠斥道：“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的事，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那点花花肠子，眼下是多事之秋，你给我收敛着点！”

        揆叙丧着脸，不甘心地答道：“阿玛教训的是。”

        转眼间，菀宁在明府已经呆了大半个月，日子波澜不惊地过去。其间，她也见到了父亲的正妻，官氏。官氏对她很客气，是一种冷到骨子里的客气。在这座深宅大院里，菀宁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呆在父亲以前的书房里，看父亲以前看过的书，临父亲以前临过的字帖，在书香墨痕中寻找父亲的记忆。

        一天，菀宁正在临帖，听到外面一阵喧闹的声音，她推窗探出头去，见一个婢女端着点心匆匆走过，便问道：“今天怎么这么热闹？”婢女答道：

        “是万岁爷来了。”

        菀宁阖上窗，坐下继续临帖，心思却早已不在字上，“娘说，皇上是一个很好的皇帝，那他会是怎样的一个人？”

        书房，一个穿着明黄色锦衣的中年男子立在书案旁，沉吟地以手指扣桌。明珠恭敬地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问道：“要不要奴才把她叫来？”

        男子摆了摆手，道：“不必了。”

        “明珠啊，你生了一个好儿子，容若是朕这一生的知己，只是没想到他竟然这么早就走了，留给朕很多遗憾呐。”

        明珠慌忙跪下道：“微臣惶恐，容若有幸能扈从圣驾，伴随左右，实乃皇恩浩荡。”

        康熙扶起明珠，道：“现在朕再给你一个恩典，如何？”

        明珠故作诧异地看了看康熙，康熙道：“菀宁这孩子，朕想亲自调教。”

        这一切早在明珠意料之中，明珠不动声色，感激涕零道：“奴才替容若谢过万岁爷了。”

        “宛儿，当初你不肯给朕一个机会，现在，上苍把你的女儿送到了朕的边，难道真是冥冥中早有定数？”康熙在心头感慨道。

        是夜，明珠的卧室。福晋一边为明珠宽去外衣，一边说道：“老爷，您真打算把宁儿送到宫里吗？”

        “皇上问我要人，我能不给吗？”福晋叹道：“只是这宫里毕竟不比其他地方，宁儿还是个孩子，不懂宫里的规矩，怕冲撞了几位主子。”明珠道：“她不懂你就多教教她，我看得出，这丫头很聪明，，只要好好调教调教，他日必能成大事。”福晋欲言又止，以探问的语气道：“您不怕皇上还介怀容若和沈宛的事？”明珠顿了顿，沉吟半晌，叹道：“容若和沈宛都已经不在了，万岁爷还较个什么劲？”

        福晋柔声道：“我知道表面上你对她们娘俩漠不关心，其实你还是让人在江南暗中接济她们。到底宁儿是我们纳兰家的骨血，总不能让她流落在外受人欺凌吧。”

        明珠深深地叹了口气：“容若这孩子从小就心气儿高，有时候连我这个阿玛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当初他和沈宛的事我是极力反对，身为臣子哪能和皇上抢女人？我不能让她毁了容若的前途！可是人算不如天算，那沈宛也是一个认死理的，放着娘娘不当，宁愿清茶布衣，也不肯陪王伴驾，她和容若，就

        是俩个痴人碰到一块去了！”

        “那您是打算先把宁儿送到永和宫吗？”明珠气道：“那是一个醋坛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当初就是押错了宝，差点栽在她手上！”福晋软言安慰道：“惠主子到底是我们纳喇家的人，宁儿放在她那里会妥当些，即便是看在容若的面子上，她也不至于亏待了宁儿。”明珠怒气渐消，仔细思来，觉得福晋所言不差，点了点头，道：“明天你和宁儿说说这事，小孩子贪新鲜，要进宫指不定多开心呢？”

        福晋犹豫道：“还有一件事儿，不知道该不该说。”明珠不耐烦道：“又有什么事？”

        “沈宛的信上只是说让我们多加照顾宁儿，依她的性子，不会愿意让女儿进宫的。”

        “不愿意又能怎样，她敢拒绝皇上，那是她吃定了皇上不会拿她怎么样！我们有几个脑袋敢跟皇上对着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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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和宫位于紫禁城的东苑，正门向南，名永和门，前院正殿即永和宫，面阔5间，前接抱厦3间，黄琉璃瓦歇山式顶，檐角安走兽5个，檐下施以单翘单昂五踩斗栱，绘龙凤和玺彩画，两旁穿山游廊，中悬画眉等鸟雀，鹂声鸣脆，一派华丽辉煌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