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怎么了?”柳行云问。
“呃……”她吞了一口口水,努力鼓起勇气问:“‘白玉京’不是强盗山贼吗?”
“是啊。”他点点头。
“那……我听说你们和官府势不两立,可是……可是现在却要合作?”她实在是太好奇了,才忍不住打断他们这么重要的谈话。
苏凤南笑了一声,耸耸肩。
柳行云也微微一笑,握住她的小手,轻声道:“国难当头,谁还计较这些?”
明子薇心口一热,淡淡一句话,却让“白玉京”三个字在她的心目中的形象完全翻覆--
“白玉京”果然是与众不同的强盗!
第八章
柳行云走了,远赴位于北方的燕戎国,那里有辽阔的草原与荒凉的大漠。
和柳行云一起去拯救明荣华等人的是“白玉京”的三爷燕未勒,他长得高大威武,相貌堂堂,有龙虎之威,满脸的落腮胡须,皮肤黝黑而发亮,是个一站出来就会把小孩子吓哭的庞然大物。
在明子薇的想像中,燕未勒更像一名强盗,剽悍勇猛,不怒而威。
柳行云和苏凤南虽然也自有一种犀利危险的气质,但比起燕未勒就真的是小巫见大巫,他们更像是出身良好的世家子弟,举手投足间都有著草莽之人绝无仅有的优雅与尊贵。
“白玉京”真的是一群很稀奇的强盗。
于是明子薇被留在“白玉京”的山寨里。
“白玉京”的山寨位于连绵山脉之中最高的一座山上,山势险峻,只有一条上山小道,有一夫当关,万夫莫敌之势,后山则更如刀砍斧劈一般,连野兽都罕见一只。
时节已是冬季,山是灰秃秃的,并无什么好景致可看,就连那条如银河落九天的瀑布,也因为每天瞧而变得没有什么新奇美丽可言。
明子薇住在“白玉京”专门为柳行云准备的别院里,别院有个滑稽可笑的名字--虎穴。
她绝对没有想到自己居然有一天会心甘情愿的住进虎穴,而且还在里面流连忘返,常常在各个房间里走来走去,看著那些柳行云曾经用过摸过的东西而痴痴发呆。
仅仅是住在柳行云曾经住过的房间里,她就感觉和他莫名亲近了许多,就好像偷窥到了他心底的秘密一样,让她有一种带著犯罪感一样的窃喜。
明子薇已经渐渐相信了柳行云的话,她父亲确实不是被“白玉京”掳掠的。而她对于强盗的偏见随著时间的过去也有所改变,或许强盗之中绝大部分还是坏蛋,但“白玉京”绝对是个例外。
“白玉京”里的女眷甚少,除了五夫人,七夫人、芽芽之外,还有特意请来照料她们的两名老妈子。
经常陪伴明子薇的是五夫人和七夫人,当然还少不了那个爱凑热闹的小女娃芽芽。
五夫人名水半夏,面容清秀,虽然称不上极端美丽,但是她那双弯月牙儿的眼睛仿彿画龙点睛一般,让她整个人生动活泼起来,极为可人。
七夫人名聂轻轻,是个令明子薇第一次见到时差点忘了呼吸的绝世大美女,纤细柔弱,肌肤仿佛吹弹可破,特别是那水光盈盈的眼睛,眼波流转间是说不尽的妖媚动人。只可惜她的右脸颊上有一道疤痕,虽然痕迹已经相当浅,但因为疤痕相当长而有些破坏整个脸蛋的美感。
一直到很久之后,明子薇才知道这道疤痕的故事,不由得对聂轻轻更加喜爱和敬佩。
巧合的是聂轻轻和水半夏都怀孕了,尤其是聂轻轻,已经怀孕五个月,小腹明显鼓胀起来,行动已经不太方便。
说是她们招待明子薇,倒不如说是明子薇在照看她们,主动为她们端茶倒水,搀扶著她们在山间小道上散步等等。
聂轻轻和水半夏都相当喜欢这位俏丽可爱的姑娘,芽芽尤其喜欢摸她卷卷的头发,她们把明子薇当成了自己人,经常取笑她何时也嫁到“白玉京”来,好和她们作伴。
每逢讲到这里,明子薇的脸就会发红,羞窘的低下头,小手握得紧紧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就会泛起柳行云微眯著双眼,懒洋洋倚门而笑的模样。
他就好像一只大猫,对于自己人无比的温驯,收起利爪,用他最柔软的一面示人,而对于敌人,他又是那么的危险而剽悍,不容别人踏入自己的领地半分。
想著想著,明子薇就开始发呆,眼神恍惚,心底有些担忧,柳行云已经离开了十天,却还没有半点消息,到底怎么了?
随著时间一天一天的流逝,她越来越焦躁不安。
尽管有些不孝,但是她也不得不承认,比起被抓去的父亲,她想念柳行云的时刻还要更多一点。
父亲是因为懂得制瓷才被掳去的,他还有利用的价值,所以应该一时三刻还不会有性命危险,可是柳行云却不同,他是去救人的,势必要和敌人激战,而战场上向来是刀枪无眼,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明子薇开始失眠,饭吃得越来越少,发呆的时间越来越多。
聂轻轻和水半夏虽然同样担心,但除了怜惜之外,她们也无法可想,只能说一些安慰她的话语。
强盗强盗,过的就是刀头舔血的日子,太过于在意生死,可能会承受不了。
聂轻轻和水半夏在各自夫婿的哄骗诱拐下,已渐渐把这些看淡了,学会了珍惜现在,不去想太多未来,但是明子薇显然还不懂得这一点,所以她更痛苦。
明子薇明显消瘦下来,原本如蔷薇花一样娇艳的小脸越来越苍白。
日子还在继续。
白天变得好漫长,夜晚变得好孤单。
一个月后
天降大雪,极冷。
深夜,子时。
明子薇床前的火盆已经渐渐弱了许多,木炭快燃尽了,只有隐约的火星在闪动。
她侧躺在床上,有著明显黑眼圈的眼睛无神的盯在火盆上,却懒得下床去添加木炭,只是无声的叹息著。
他,到底怎么样了?
整整一个月了,这期间“白玉京”只收到过一次逍遥儿传来的短信,说找到了关押人质的地方,却还没找到营救的方法,燕戎国派了重兵把守,很难闯进去。
明子薇越来越担心,夜不成寐。
敌人越强大,他们遇到的危险就越大。
可恶!
可恶的燕戎,好好的游牧民族不做,偏偏要抢占人家的家园,可恶至极!
正当明子薇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睡时,忽然听到一阵人喊马嘶之声,她立刻坐起身,草草穿上衣裳,打开房门,走了出来,恰好和闯进虎穴的一批人相撞。
“明姑娘,别傻站著,快帮爷铺好床!”虎子怒气冲冲地喊著。
“啊?”明子薇一怔,爷?哪位爷?难道……
突如其来的狂喜与担忧让明子薇脚下一软,但她来不及多想便急忙跑进屋内,把被褥铺平,还把被子撩起一角,好方便他躺下去。
她刚收拾好床,四个大男人便抬著一副粗树枝做成的担架走进来,担架上的男子全身缠满了白布。
看到这个景象,明子薇整个人僵住了,她的身子晃了一下,几乎无法支撑住自己。
虎子嫌她碍事,一把将她推到一边,又把被子全部拉开,大声暍斥著那几个属下小心一点,不要把爷弄疼了。
五个人小心翼翼地把人从担架上移到床上。
他躺在那里,奄奄一息,只有那张脸还看得出来是柳行云,是那个脚步轻巧,仪态华贵而有威仪的男子。
明子薇抓住床沿,慢慢跪倒在床前,小手颤抖的伸出去,胆战心惊地触摸著他鼻下--热热的,还有呼吸。
她的身子一软,好像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光了一样软倒在床上,她双手抱住柳行云的大手,那上面还有斑斑血迹。
明子薇的心抽搐成一团,泪水就像断线的珍珠滚落下来。
走的时候还是那样鲜活,那样意气风发的男人,怎么回来就变成了这样?
明子薇在心底狂喊著这个令她椎心刺骨的名字,却只能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无声的落泪。
她知道这种时候她不能哭,谁都知道哭出来不吉利,因为这个绑住她也要保护的男人正命在旦夕。
她不能哭。
可是泪水却不听话的向外滚。
长这么大,她第一次知道心如刀割、苦不堪言是什么滋味。
“虎子。”明显也是匆匆穿上衣裳赶过来的苏凤南叫住了正要出去的虎子,“六爷怎样了?”
“回二爷,爷伤势很重,全身上下大大小小受了十二处伤,有一刀刺进了胸口,爷先前一直在呕血……”虎子身上也有多处伤口,他浑然不觉痛,可是一提到自己的爷,这个将近九尺高的汉子也忍不住哽咽。
虎子回头望了明子薇一眼,有些怨恨,“爷都是为了掩护明荣华才受重伤的!爷没有让他受一点点伤,要不是爷一直拚命保护他……爷也不会伤明子薇这么重。”
从小跟著柳行云,大大小小的仗打了无数次,就连那次柳府惨案,他的爷都没有受这样重的伤。
苏凤南脸色一沉,望著跪在床前、浑然不觉还有外人存在的明子薇,冷厉的双眼变得更为沉肃。
背著药箱匆匆赶来的七爷沈一醉冲了进来,“二哥,六哥伤势如何了?”
“别问了,你看了自然知道。明姑娘,请让开一下。”
明子薇依然紧抓著柳行云的手,痴痴地望著他因失血过多而苍白的面容,泪珠仍然在无声无息地下坠。
“明姑娘!”苏凤南有些不耐了,伸手把她揪到一旁,“如果能把他哭好,咱们陪你一起哭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