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主动
而此时,冬城医院。
白炽灯亮的晃眼,病房中间赫然躺着一位右手缠着绷带的男人,脸颊消瘦,睁着眼看向一旁站着的男人。
对方刚撂下电话从门口进来,眼神依旧冷漠,裹着几分嘲讽,房间门口守着两个保镖,屋子里只有两人。
宋家河转动着眼珠子,吐出一口浊气,语调不紧不慢:“要杀要剐,请便。”
“真没想到你能忠心到这个地步。”孟鹤行站在床尾,冷冷看他,眯着眸子打量他受伤的右手,手腕的位置在动作下已经在渗血,将绷带染上点点红色,“既然你这么坚持,我就成全你。”
宋家河从这语气里听出了不同寻常的意味,他头皮发麻。
“将人移交公安,证据十足,这位宋先生犯了不少案子,可要盯紧了。”孟鹤行转头说,“既然不想叛主,那就看看他们会不会救你出来。”
似乎是下了决心,许程动作极快地联系了当地警方,当着宋家河的面说的,看着他的脸色一寸寸变白。
“宋先生,伤口疼吗?”孟鹤行冷嘲,“下次下手重点,要演戏博同情,却舍不得本钱,那可不行。”
“孟鹤行,你——”宋家河无法维持淡定,勾唇淡笑,“你把我送进监狱?你不知道宋家是之前是干什么的?”
“哦?”孟鹤嗤笑一声,腔调散漫,“和暴露他们自己相比,你只是一颗弃子,胜算有多大?”
“你不必挑拨离间,你就是没查到证据才想拉拢我,我不上你的当。”
“是吗?”孟鹤行掸了掸衣袖,“有没有证据,你进了监狱自然会想清楚。”
话说到这,床上的男人终于不淡定了,唇色泛白:“我——”
“晚了,刚才是最后一次机会,现在么,等着人来接你吧。”
孟鹤行话毕,转身出了病房,叮嘱了许程几句,而后才利落离开。
当夜,宋家河被关押。
孟平洛和宋家人都设法探望,但碍于孟鹤行吩咐人看得紧,没得逞。
趁着孟平洛这边的人自顾不暇,孟鹤行迅速飞往南城,直接邀了江行长前往水利局,软硬兼施,将南城郊区被迫中止的项目重新启动。
忙活一整天,再空闲下来时,孟鹤行接到了孟平洛的电话。
打了好几通。
对方显然是急了,冬城的项目处处被紧逼,现在南城也阻挡不了孟鹤行的脚步,可想而知,孟平洛如今有多恨他。
尽管如此,孟鹤行还是接听了。
“孟鹤行!”电话那边果然是充满怒气的声音,“你真是好的很!”
“哦?”孟鹤行此时正在回程路上,倚着后座,声音疲惫,“我以为你已经很清楚代价是什么,现在种种,都给我受着。”
“你以为这样我就没办法了?”孟平洛低咒,“我只是告诉你,别得意。”
“是嘛,奉陪到底。”
对面气急败坏挂了电话,孟鹤行脸上无甚表情,解决了一桩大事,他并没有轻松,反而觉得头疼地厉害,嗓子眼里似乎有羽毛划过,生痒。
为了南城那个项目,忙活一整天,还要给江行长和水利局的人面子,连着陪了两顿饭,酒没少喝,再加上昨日宋家河的事,连轴转,一旦松懈下来,被忽略的毛病就席卷而来。
前几日刚退的烧又重新升温,孟鹤行觉得喉咙,胃,脑袋,还有右肩,这些地方使着劲儿地“控诉”他近日的冷漠,一个劲儿的彰显存在感。
纵使他能忍,此刻也难受极了,胃里像火烧,眉心突突直跳,下了飞机径直让许程开往和园。
饭也没吃,直接躺进了房间。
一躺,躺了好几个小时。
许程赶回公司处理剩下的事情,余妈也没敢打扰,上了两次楼,在外面敲了敲门,没人应,也不敢贸然进去。
正着急,准备给许程打电话时,外面传来动静。
一看,是司隐回来了,正在玄关换鞋。
余妈着急忙慌地过去,匆匆将情况说了。
“没看医生?”司隐问,跟着往楼上走。
“没呢。”余妈说,“许助理送回来的,公司那边还有事等着他去处理,先生都没去,看来是病得厉害了,不然按照先生的性格,只要还有精力,肯定是往公司去的。”
“怎么不叫医生。”司隐也急,听这意思确实严重。
“没想到这么厉害,我问了,先生说不用叫,他睡一觉就行,但是我上楼喊了两次,他都没应声,我是怕出意外,刚准备打电话。”
孟鹤行的房间在左手边,与她的房间相对着。
司隐也没犹豫,敲了两下门,然后进去。
正中间的床上躺着个身影,背对着她们,穿着灰色家居服,毯子搭在腰间,听见这么大动静,翻了个身,半阖着的眼皮掀起,似乎在辨认来人是谁。
“你还好吗?”余妈不好进去,司隐也是很少来这房间,但此时只能硬着走上前,站在床边,见男人脸色极差,背部微微躬着,“哪里不舒服?”
孟鹤行忍不住咳嗽几声,等缓过劲儿来,才开口:“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司隐回,“嗓子疼?”
“没多大事。”
她抿唇,斟酌片刻,还是将掌心覆上男人的额头,热的不寻常,又看他嘴唇泛着白,顺势往下看,他的手掌捂着胃的位置,心里有了谱。
“又喝酒了?”司隐憋着气,说话也不甚好听,“还说自己有数呢。”
孟鹤行扯着唇笑,也没力气辩驳。
司隐将毯子往上拽了拽,嘱咐余妈煮点白粥,又打了电话叫医生过来,间隙里,她下楼倒了杯温水,让孟鹤行喝了点。
跟着医生过来的,还有闻京铭。
一进门,他就憋着笑,等医生给孟鹤行处理完,房间里剩下三人,他也没避着司隐,冲着床上的人调侃:“你身体素质现在也太差了,说了你也不听,看来还是得司妹妹管你。”
孟鹤行懒得理他。
闻京铭来劲了,说:“你知道我刚才干嘛去了?”
司隐见两人有话要说,准备出去,被闻京铭叫住,对方将她带回来,按着肩膀往沙发上一坐,自己也顺势落了座。
继续刚才没说完的话题:“我从机场赶过来的,我看到大哥了,哎老孟,大哥这是去哪,要出国啊?”
孟鹤行见他还不走,没好气地说:“我怎么知道。”
“我望着他那趟航班是——”闻京铭揉了把脑袋,“飞哪来着,哦对。”
他说了个地名,说完之后自己突然反应过来。
三个人都心知肚明,孟景寒搁那呢,孟家在那边也没生意往来,孟晋州去那,只能是一个目的。
“嚯,还没死心呢。”闻京铭一拍大腿,“还以为这段时间大哥消停了,没想到啊,这才多久就忍不住了,啧啧……爱情这玩意……难评……真难评。”
他笑完,才发现房间里另两人并没有多大反应,司隐安稳坐着,脸色平静,反而是另一道目光快把他戳穿了。
孟鹤行靠在床头,冷冷地看着他。闻京铭一拍脑门,觉得自己无形中干扰了气氛,像这灯一样,亮得发光,找个借口溜了,还拦住了企图送他下楼的司隐。
冲着里面喊:“不用送了司妹妹,我对这多熟啊,你去看看老孟吧,他弱,他需要关照,拜托你了。”
一个弱字,有嘲笑的成分在,孟鹤行差点气得吐血。
司隐折返,本打算回来之后和孟鹤行聊聊山洛那边的事,现在看他这状况,估计也没精力,就将话忍下去了。
余妈煮的粥,他吃了一点,不知是不是错觉,感觉孟鹤行的脸色有所缓和。
这下司隐稍微放点心,倒了杯热水放在他床头:“那你休息,有事再叫我。”
“影影。”他及时叫住她,就这么靠在床头,双臂微微展开,盯着她,“抱一下?”
灯光照射下来,男人鼻翼的影子投下一片阴影,五官轮廓分明深邃,左眉骨下那颗褐色小痣越发显眼,唇角勾着弧度。
司隐站在离床两三步的位置,双手垂落在腿侧,迎着男人期待的目光,暂时没有动作。
“没事。”孟鹤行嘴角的笑淡了,“你休息去——”
话音未落,一道阴影从头顶落下。
女人柔软的手臂环上他的肩胛,隔着一层布料贴上他的肌肤,淡淡的香味充斥着鼻腔,柔顺的发丝绕在他的脖颈,让他愣住的思绪回神。
孟鹤行及时回应,揽着司隐的肩膀,往里挪了挪,好让她可以坐在床边,另只手摸了摸的头发,感受着这一刻的恬静。
他的眼里盛满柔情,在她耳边低声道:“第一次。”
“什么?”司隐不解。
“你第一次主动抱我。”他说,又追问,“有第二次吗?”
司隐:“……”
她想收回手,却被拥紧。
孟鹤行又问了一遍,冷峻的脸染上几分柔和:“骗骗我也行,嗯?”
“骗你的话,那没有。”司隐说,下颌抵在他肩膀上,感受到他心跳带来的起伏频率,说完这句话,不知道他是否听懂了她的意思。
大概是听懂了,司隐想。
因为她听见孟鹤行的笑声,也感觉到他的心脏跳地更快了。
她好像也被这情绪感染,无声地弯了弯唇。